沈黛情绪不佳,目光冷冷地盯着齐萌。秦师芮也蹙眉,但见齐萌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指责的话,便无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上车吧。”
齐萌歉疚地攥紧双手,“秦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那幅画不能留在画室,我怕他们还会找过来。”
秦师芮说:“放在画室是最安全的,上车。”
齐萌仍然在犹豫,她反复朝大厦楼上看了好几次,这才心事重重地表示妥协地点头。但就算坐上了车,齐萌还是紧皱眉头神色焦虑,就像那幅画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一旦有丁点儿的损伤,她就会陷入无端的绝望之中,被粘稠阴冷的黑暗所吞噬。
秦师芮找了间有独立包厢的咖啡厅,暖色调的外观设计及柔软舒服的沙发很适合缓解紧绷压抑的神经。
齐萌偷偷瞄了眼沈黛,有点羞愧难以启齿地轻声说:“秦老师,我能单独跟你谈吗?”
沈黛早就知晓来龙去脉,也没心情听齐萌的凄惨树洞,便起身准备到外面去。
秦师芮握着沈黛手腕,摇头说:“不必,她都知道,没什么好瞒的。”
齐萌有点不情愿,为难地低头盯着脚尖,见秦师芮没有改变心意的样子,只好心绪复杂地点头。
秦师芮和沈黛坐在沙发一边,齐萌坐在沙发另一边,包厢内特别静谧,秦师芮耐心等齐萌解释来龙去脉,沈黛漫不经心地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她知道秦师芮的口味,就顺手给秦师芮也加了一块,手捏着勺子轻轻搅动。
齐萌心烦意乱,等到咖啡稍微凉一点的时候,就直接端起来饮尽,她苦得眉头纠结的紧紧皱在一起,但这种极致的苦涩又仿佛一剂良药,让齐萌脑海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稍微放松了些许。
齐萌用力咬着下唇,露出羞愧哀求的神色,“秦老师,你能帮帮我吗?”
她说着有点哽咽起来,本就浮肿的眼眸又泛起水雾,密密麻麻地聚拢在瞳眸内,仿佛随时都会冲破闸门一泻千里。
秦师芮递给齐萌几张纸巾,“你不说清情况,我也没办法帮你,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
齐萌无措地接过纸巾,转脸又变得极其暴躁,她气恼地愤怒道:“现在他们眼里那幅画比我可重要得多!秦老师,我交给你的那幅画,是我临终前奶奶交给我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我爸跟叔叔就为这幅画争得不可开交,要是这幅画被我爸拿走,她一定会拿去卖掉的,这是奶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把画变卖掉。”
沈黛默默喝着咖啡,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心道除了奶奶遗物这个原因,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吧。
秦师芮抿了口咖啡,“齐萌,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介入。”
齐萌手微微发抖,“秦老师,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我爸妈会跑到画室去闹,他们为了找到画,翻遍了我的房间、宿舍,如果不是我提前察觉到将画带了出来,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找到了。秦老师,我知道这样很荒唐,但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求助,我不能没有那幅画,如果……如果那幅画被他们卖掉,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秦师芮微微蹙眉,视线落在齐萌身上,她发现齐萌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齐萌提到那幅画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远远超过那幅画作为奶奶遗物的感情,而是比之要更剧烈更亲密更切肤之痛无法分离的深情。
秦师芮察觉出异常,声音也冷了一度,“不过一幅画而已,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齐萌眼底燃烧着燎原之势的火焰,信誓旦旦毫无半点犹疑地坚定道:“是,非常重要,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秦师芮不悦道:“一幅画恐怕不至于这样吧,还是说那幅画藏着什么秘密?”
齐萌脸色惨白,猛地意识到刚才情绪表现的太炙热,她惶恐不安地盯着秦师芮,整个人就像一颗被蛀空的树,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还在苦苦支撑。
“秦老师——”
秦师芮摇头道:“抱歉,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你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一幅画而已,你必须理智点,那幅画我可以交给你,但怎么保管是你的事,齐萌,你应该跟父母好好谈谈,你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听取你的意见的。”
齐萌无比绝望地摇头,“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齐萌说完这句话就像力气被抽空般瘫软在沙发,她双脚踩在沙发边沿,手臂蜷曲起膝盖,将头搁在膝盖上,黑色的头发向下滑落,越发衬托着她的彷徨无助。
秦师芮心头叹息,刚想继续说点安抚的话,就听见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
包厢没有反锁,敲门显然只是礼节问题,为提醒包厢内的人有人进来。敲门声响了三下,极有规律的清脆声响,然后就是门把手扭动着,包厢门被打开的极微弱的声音。
“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