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娘娘伴驾青宫之时,曾有英勇救驾的功勋,奴婢也曾耳闻。”顾川微笑道,“不过今年皇上登基,格外加强了猎场内外的防务,想来旧事是断断不会重演,娘娘可以安心无忧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伦不类,乍一听是叙家常,纪青盈的神经却立刻绷紧了,去年的救驾?那是靖帝做太子之时的那个假刺杀事件。顾川点出这件事,又提到什么“旧事重演”,难不成是太上皇谋划了什么类似的把戏?又或者,是太上皇想要找人刺杀靖帝、从而复辟?
“这个自然。”纪青盈知道顾川便是真想告诉她什么,怕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讲出来,只好含笑应了再回去自己猜,总之听起来是应该要将存档珠子再贴身放得近一些的感觉。可是另一件事,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娘娘慢慢散,奴婢告退了。”顾川居然这躬身行礼,转身走了,完全没给纪青盈再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纪青盈心里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能多问了,大家都是走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上,说不定顾川的这句话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她也不想再给顾川惹麻烦了。
晚间回到营帐,纪青盈还没来得及试探着问靖帝,有关此次猎场守卫的安全问题等等,被另外一个消息震惊得措手不及——太上皇下午行猎收获颇丰,与老臣谈话之间居然露出了一个消息——位同五品的太上侍妾傅妙庄,居然怀孕了。
这个消息的爆炸性可比什么妃嫔们冲突、女眷们的斗嘴,甚至王孙公子们的比武之类的新鲜多了,连那些训练严格的侍卫们听了也不禁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肃帝都年过五旬,傅妙庄也三十好几,居然在太上皇因疯病退位之后三个半月来了一次喜当爹?这事情怎么看怎么荒谬,面上却又说不出什么,而且还很有几分尴尬。
“皇上,太上皇这是有什么打算?”纪青盈待得靖帝与谋士们商议完毕,回帐休息之时才有机会单独问他。虽然知道靖帝心中应该是有了定案的、且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但此事实在太过狗血,她很难不好奇。
“难说。”靖帝眉宇间露出了些疲惫之色,伸手揽了她进怀里,好像回到头一次将她当做抱枕抱在怀里的时候,在她的脖颈边埋首了片刻,才又再抬起头来,“这里头复杂得紧,瞧着太上皇今日说话的神色,他大概是真当自己还龙精虎猛,能叫傅氏再得个孩子。又或者,他自己心里明白,是要装疯卖傻、将难题抛给朕,那也不无可能。无论如何,如今作准的只有一件事,是郗太医亲自给傅氏诊了脉,确实有了。”
“傅氏真的有了?”纪青盈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这感觉好像是她原本知道些什么事情,却有些想不清楚,只能先按着能想起来的部分顺着道理推算,“这个意思是不是说,她的地位更安稳了,要尊为太嫔或者太妃?”
“太上皇是有这一层意思,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女眷的名分,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靖帝顺手在她脸颊蹭了蹭,“便如你一样,萱嫔也好,采女选侍也好,将来再有什么贵嫔妃子的名头,其实也都是给外人看的,在朕心里,你都是一样的纪小怂。”
纪青盈不料他在这时候竟提起了这样的话头,脸上微微一热,原本还满是思虑考量的心里好像打翻了蜜罐子,笑意不由自主地便在她明艳无双的面孔上绽开,而靖帝的眼光太过温柔,她竟有些受不住,便慢慢低了头。
“那你呢?”靖帝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朕若不是天子,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么?”
纪青盈看着面前这个日益熟悉,叫她已经习惯了日夜依赖的男人,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几乎都忘了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惊惧感觉,即便是心里还挂着有些未解之谜,不愿意在他面前主动提起那些事,她也觉得自己是可以信任他、依靠他的。
“你若不是天子——”纪青盈认真地想了想,忽然不可遏制地展开了一个脑洞——万一靖帝的大业有个啥三长两短,他有没有啥机会跟她一起穿越回到现代呢?
“又想什么呢?”靖帝见纪青盈这个时候居然有点出神,立时大为不满,伸指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找点什么话搪塞朕这样难?”
“哎。”纪青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即主动搂住靖帝,“说真的,你想过如果不做皇帝要做什么吗?”
这次靖帝是真有些意外了,纪青盈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搂着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他能脱下龙袍抛下帝位,转身跟她去浪迹天涯一样。
但她眼中的神采是那么鲜活,好像在笼子里锁久了的金丝雀忽然看见了自由的蓝天,靖帝隐约约地感觉到,纪青盈内心应该是想要离开皇宫的。
只不过,看她的样子,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还是想着要带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