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一走远,那宫女迅速整顿了脸色,引着尤悠往宴会场地去。
百花宴要赏花,皇家御花园里栽种了很多珍奇的花草。阳春三月乍暖还寒的时候,早春的花草争奇斗艳,开的十分夺目。一群官宦世家的女眷不拘服饰,各个打扮的耀眼夺目。三三两两地,跟花蝴蝶似得在御花园中转悠。
出于百花宴的传统,男宾区就设在女眷的旁边。
虽说是古语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康盛朝的风气较之其他朝代却要宽松许多,百花宴更是比一般的宴会自由许多。男宾可光明正大地过来女眷这边,女眷若有人陪同,也自可去男宾那边畅玩一番。
因着宾客大部分是年轻人,一定程度上,百花宴也可算是京城顶级贵族的联谊会。
尤悠仆一踏入,立即引起广泛关注。
众人不管什么想法都在暗暗觊着她。看了许久只觉得,传闻不食人间烟火的如玉公子宋衍抱在怀里疼宠的新妇,似乎也没长得多惊艳。纤细的身段,削薄的背脊,身量娇小,也不过寻常弱柳扶风的一个女子罢了。
等尤悠带着玉砚双喜走的近了,议论声更大更杂。
旁人细细瞧见了尤悠那凝脂般的白皙肌肤,一对儿怎么看都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儿,心中复杂非常。又见着她行走之间可窥见的洒脱,顾盼生辉中,自有一股旁人难学的气质,顿时暗啐了句‘狐媚子’便更嫉恨了。
“一瞧这眉眼就知道不老实!哼!”
一个穿着杏色罗裙的姑娘死死攥着手心里的帕子,手指都用力的泛白。她细眉细眼的,纠结地拧成一团,盯着远处晃悠的尤悠,咬牙地哼道:“瞧瞧她那作态,真真羞死人了!果然是个没受过教养!”
杏色罗裙的姑娘,是吏部侍郎王明家的小女儿王佩仪。
就身份而言,一个礼部侍郎一个吏部侍郎,虽然权责有轻重但品级相同。也就是说,王佩仪与尤悠的身份是差不了多少的。但与尤悠不受尤家重视不同,王佩仪自小便十分的受宠。宠的分不清轻重到不至于,但自视甚高却是一定的。
至于不相干的她为甚看不顺眼尤悠,除了因为有着跟一院子对宋衍有觊觎的姑娘一样的嫉妒,更多是因为往日的一番旧事儿。
早前宋家要给宋衍定继室,王佩仪也曾是人选之一。
王家主母对宋衍自然没有不满意的,也曾暗暗给王佩仪透过口风。但王佩仪女儿家小心思,总觉得婚事上要自重些。想着宋家这般仓促,且是娶的继室不是原配,她堂堂侍郎府嫡出姑娘,总要矜持一下。
可谁知宋家在探了她的口风后,争取都不争取一下便叫这婚事儿不了了之了。王佩仪不信,等了两天,就听宋家已敲板定了尤悠。
消息一传出,王佩仪一口老血呛上喉咙!恨不得尤悠一场风寒去了!
“尤家的教养真是让人惊叹,”王佩仪迈着莲步,摇曳生姿地走到尤悠跟前。
她手里捏着一张丝质的帕子,正掩着嘴朝她轻轻地笑,“宋少夫人可是自嫁入了帝师府便忘了家中教导?怎地进了御花园,连与人见礼的耐心都没有了?”
尤悠被怼的莫名,扭脸看了眼身旁的双喜,见她摇头又转头去看玉砚。
玉砚再伶俐也不过一个关在后院的丫鬟。宋衍是男子,往日出门自然带小厮,赵娇娇倒是可以带她,但赵四姑娘不喜‘贴身丫鬟’更不愿带她见世面。玉砚识不得王佩仪身份,尤悠眼神询问,只得苦着脸摇头。
“你是哪家未出阁姑娘?”皮相生的弱,不代表她性子也弱,“未出阁便张口闭口指责旁人教养,姑娘你也真是好教养呢。”
王佩仪噎住,小脸涨红:“本姑娘不过好心好意提醒罢了,你这人怎地不识好歹!”
“那本夫人也是在提醒你啊,”尤悠才没心思跟脑残计较,推开手心里握着的花纸,轻飘飘地回,“你又作甚不识好歹?”
“你……”
王佩仪刚要提高的声调倏地湮灭在喉咙里,因为尤悠的背后,清隽如仙人的宋衍正步履从容地走来。她握着帕子的手抖了抖,只听耳边的嘈杂声也瞬间静下来。
接着,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静谧的御花园短暂安静之后,王佩仪听见耳边有人在小声惊叹:“这,这人便是宋衍么?!天哪,宋衍长得这般模样?!!”
宋衍练武,自然耳力非凡。幽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他垂下眸子,款款走近了自家新妇的身旁,小声地问她:“可有惹事?”
尤悠没说话,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
宋衍很莫名,顺势低下头。
尤悠掐下一朵牡丹花,迅雷不及掩耳之地插在了他的冠发当中:“嘻嘻嘻,相公长得这般美貌,当真是人比花娇呐~~”
宋衍俊脸一绷:“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