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被楚懋这样一说,羞得满脸通红,“你一身的尘土味儿,赶紧去沐浴吧。”阿雾装作嫌弃地起身。她正高兴得心花怒放,哪里又能发现楚懋垂下的眼睑里藏着的失望和阴沉。
等楚懋出来,次间已经摆上了饭菜,阿雾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却见他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眼睛望去,正是在一旁温酒的紫锦。
阿雾并不认为楚懋会知道紫锦的来历,笑道:“她是我新买的丫头,叫紫锦。”
楚懋转过头,微微一笑,“才买回来的就赐了紫?”
阿雾心头一惊,居然忘记这茬了,同时又觉得楚懋太过敏锐,今后她得小心着才是,“等回了上京,我想替紫扇和紫坠寻户好人家,她们年纪也到了,我身边自然得添人,我瞧着她还算机灵,就叫了紫锦,省得以后改了名儿,叫着不习惯。”
楚懋不再继续往下问,阿雾借着筛酒的机会,低下头呼出了一口大气,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楚懋用了饭。
用了饭,紫扇她们便都忙了起来,开始收拾箱笼被盖,阿雾也在里头帮忙,将楚懋撵到了外头,他自去了西稍的书房。
阿雾正收拾着自己的内衫,忽然想起书房里压在青玉伏鼓卧婴镇纸下的那封信,掀了帘子急匆匆地往西稍去,一进去就见楚懋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案前。
“殿下。”
楚懋转过身,手里正捏着那张信纸,浅粉洒金彩绘花蝶笺正适合用来书写闺词怨情。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阿雾的脸红得比那彩笺还厉害,楚懋扬了扬信纸,嘴角一抹轻笑。
“快还给我。”阿雾作势要抢。
“这不是给我的吗?”楚懋扬起手,让阿雾够不着,然后仔仔细细叠好,将信放入了衣襟里,“收拾好了?”
阿雾跺跺脚,返身掀了帘子跺着脚走了出去,只听后头传来楚懋的轻笑。
次日,楚懋先行一步回了上京,阿雾则坐马车慢慢地往回走,并不着急赶路。
回到玉澜堂,紫宜领了一众丫头过来磕头,眼泪花花的,看得阿雾心头也泛酸,她可算是又回到上京了。阿雾洗漱了一番后,问紫宜道:“红药山房那边如何?”
“郝嬷嬷好像病得很厉害,这些日子都不见出来理事。”紫宜道。
阿雾用了一碗燕窝粥,站起身来道:“挑两根山参出来,我们去看看郝嬷嬷。”
“王妃去看她做什么,她就算封了顺贞夫人又如何,也越不过你去。”紫扇撇撇嘴道,上回阿雾浑身长疹子可是把玉澜堂的丫头都给吓到了。
“主子说话,你多嘴什么?”桑嬷嬷在一旁听了训斥紫扇道,“王妃去看郝嬷嬷是正理儿。”
宫嬷嬷也点了点头。阿雾走后她二人一直留在玉澜堂,又是局外人,祈王对郝嬷嬷的孝顺那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前是劝不动阿雾,如今见她自己想通透了,心头也高兴。
“你以后也这样对你婆婆?”桑嬷嬷问紫扇道。
“又不是正经婆婆。”紫扇嘟囔道。
阿雾并不受紫扇的影响,她自己是彻底想通了,以往她对郝嬷嬷那是消极应付,甚至是冷漠疏离的,不过她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就如楚懋说的,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倒不是阿雾心善,她是反复衡量得失后,觉得犯不着为了一个郝嬷嬷,同楚懋生分了,只当家里养了只猫或狗,它咬了你一口,你不跟它计较而已。
红药山房里郝嬷嬷称已经睡下了,不愿见阿雾,阿雾也不恼怒,将山参交给了佩兰,轻声问道:“郝嬷嬷这些日子身子可有好转?”
佩兰虽然不喜阿雾,可毕竟是丫头,只得毕恭毕敬地答道:“入了夏,嬷嬷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阿雾点点头,“你好好照顾嬷嬷的身子,回头不仅王爷赏你,我也赏你,你同嬷嬷说,明日我再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