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嫂快起来吧。”元蓉梦稳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在空中虚扶了一把,她无师自通地将皇帝宠妃的架子摆得极好。小人物得志时难免会用摆架子这招来拔高自己的身份,结果反而透露出其内底的心虚来。
“替四皇子和皇子妃看座。”元蓉梦吩咐一旁的宫人道。
阿雾坐了绣墩的三分之一,听见元蓉梦道:“表嫂的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前阵子身患恶疾,去了庄子上,亏得上天垂怜,否则只怕就再见不着表嫂了。当初在王府时,多得表嫂照应,才有我的今日,我心里头不知怎么感激表嫂呢。”元蓉梦作势揾了搵泪。
阿雾赶紧起身拜下,“不敢当淑母妃称呼。托娘娘的福,妾身身子已经好多了。”
元蓉梦看也不看阿雾,只拿眼往楚懋瞥去,讽刺地笑了笑,祈王妃阿雾如今在她眼里就像蚂蚁一样,想对付她只需拇指食指合拢就捏死了,只是她顾虑着楚懋,含怨带嗔地瞪了那个冤家一眼,这才道:“快起来吧,到我这儿可不兴动不动就跪啊跪的。”
阿雾这才起身归坐。
元蓉梦见阿雾眼下一层青色,容颜也有些憔悴,知道她过得辛苦,她心里就好受多了,只可惜祈王府铁桶一个,她留的人一点儿消息也传不出来,否则知道内情岂不更解气?
“今日还早,天气也不热,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元蓉梦提议道,说罢就将手搭在一旁宫女伸出的手上,站起了身。
五月里头,御花园中栀子、锦葵、合欢、鸢尾、芍药、木香、月季正是开得艳丽的时候,绿荫浓浓,芬芳沁沁,滤过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令人心旷神怡。
一行人登上叠翠阁,自有宫女、太监上来布置茶水、糕点,阿雾刚坐下,就见对面的元蓉梦拉了楚懋的袖子道:“表哥,咱们去那边看看花吧,那树合欢开得真好。”
周遭的宫女和太监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眼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阿雾能察觉出楚懋嘴角紧绷的纹路。
元蓉梦挑衅地回过头看着阿雾,阿雾直觉就想笑,可忽然反应过来,她绝不能这样表现。阿雾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望向楚懋,心里头却在嘀咕,如今楚懋为了大位同元蓉梦虚以委蛇,他日一旦登基,还不知怎么同她清算呢,只可惜元蓉梦却看不清形势。
元蓉梦伺候过那么多男人,心里如何不知她如今倚势要挟楚懋,他心中定然不快,不过元蓉梦对自己极有信心,再且她虽然应承楚懋绝不为难阿雾,可到最后的关键时机,她就不信她弄不死这位祈王妃。只要她一死,往日的恩爱就都烟消云散,哪里及得上眼前人。
阿雾和元蓉梦彼此算计着对方,都认为对方可笑可鄙,跟个傻子似的。只是表面的戏依然要演足。阿雾看着楚懋不挪眼,元蓉梦则又拉了拉楚懋的衣袖,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表哥。”
阿雾心里不屑元蓉梦的不耻,到底是野惯了的人,堂而皇之地行此无伦之事,还这般张扬。元蓉梦却因阿雾阴沉着脸,心里就跟三伏天嚼冰一样舒坦,她的确遵守约定没为难阿雾,不过她自己气不过可就怨不得人了。
元蓉梦极高兴阿雾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表哥,我有事儿同你说。”
楚懋面无表情地起身,元蓉梦回过头冲阿雾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阿雾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缓缓地一边摇着一边看戏。只见元蓉梦想依偎上楚懋的肩头,却被他举手拦了拦,不知说了什么,元蓉梦这才嘟着嘴站好,同楚懋并肩低语。
“表哥,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我虽然日日陪着他,可他,他并没有宠幸我,我,我还是……”元蓉梦娇羞地道。
“我应承了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线,你不要旁生枝节。”楚懋冷冷地道。
“表哥,我,现在皇上极信任我,不如我们……”元蓉梦没接着往下说,可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看对方的眼睛就知道彼此的意思。
“他是我父皇。”楚懋冷冷地道。
元蓉梦讪讪地不再言语。
阿雾自然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不过看这二人并肩而立的亲密样子,阿雾眯了眯眼睛,心头没来由的愤愤,亏得当初她出这个主意时,楚懋还义正言辞地骂她,玩弄感情,难道他如今不是在利用元蓉梦?
一时,宫人来报五、六、七三位皇子并皇子妃过来请安,元蓉梦才收敛了动作,中午在花月双辉楼开宴,下午在妙音阁请了德音班唱戏,晚上花月双辉楼外头还要放烟火,元蓉梦十九岁的生日办得非常隆重,连田皇后和向贵妃也不得不给面子,过来陪笑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