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川不忍了,身子探过去手掀了泡菜坛子的盖,眼睛一瞅,里面是一坛子灰色尘土。
“小川。”
秦步轩的声音响起来,秦步川把坛子盖儿赶紧扣回去,端端正正的坐好,对秦步轩客客气气的露出个笑:“大哥,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丧假。”秦步轩走到他面前坐下,看着他,面上表情先是秦步川一进门时的面无表情。
秦步川盯着他看,脑子真是反应不过来,但见秦步轩一身黑衣,他就问:“啊?丧假?谁死了?”
秦步轩眨了下眼,一颗泪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沉重的哀伤,他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爸爸。”
秦步川一脑门的莫名其妙:“你说谁?”
秦步轩再开口,嗓子是哑的:“爸爸……爸爸死了。”
秦步川大脑使劲的想,想起来了,他还有个在东北带兵的老子。
秦步川好奇的问:“怎么死的?”
秦步轩语气像是要哭了:“爸爸在东北带兵遇到了土匪,受了伤,伤口严重感染……没救过来,就死了。”
秦步川一点头:“哦,死了。”随即严肃了脸:“大哥,节哀啊。”
秦步轩见他没有一丝伤心神色,心中是理解的,但情感上难过,低了头,他也不光彩:“你还恨爸爸吗?”
秦步川这次讶异了,赶紧摇摇脑袋:“我不恨,我真的不恨。”
秦步轩不信,苦笑一声:“爸爸……他在你小时候打你打得那么狠,你怎么会不恨。”
“小时候——”秦步川加重了语气,“你也说了小时候,四五岁的年龄,我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懂,恨是什么?大哥,我老实给你说,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恨这种感情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我过得挺好。”秦步川歪头一笑,是个真诚的笑意盈盈的模样,“衣食无忧,奶奶疼我爱我,然哥儿把我当亲弟弟看,我虽然没爸妈,但有奶奶和然哥儿,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缺,我很幸福,真的!”
秦步轩抬了头,对上弟弟一张幸福的笑脸,他笑不出来,他的脸应该是悲伤的,悲伤的脸与幸福的笑脸间隔了一坛骨灰,也隔了十八年来永远补不回来的亲情。
客厅中,弟弟,爸爸的骨灰,大哥,三个本该最亲近的人经年后相聚一堂,死者不可追回,活着的人也发现活人之间逝去的年月也不可追回了。
秦步川一打呵欠:“大哥,我困了,回房睡觉啦。”
“你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是你刚出生。”
秦步轩没理弟弟,自顾自地开了口,秦步川起了一半身因为好奇心还是坐了回去。
“我刚下课,就跑到了医院,你刚出生,看护妇把你抱到我身前,掀了襁褓,两个巴掌的一团,不白不胖不说,全身红彤彤皱巴巴的像是一只猴子,十分难看。”秦步轩叹口气,好似当日情景如临眼前,“我当时想,我弟弟怎么这么难看,难看成这样,看来以后是娶不上媳妇要靠我这个大哥养一辈子了。”
秦步川觉得这话有些意思,也觉出了秦步轩小时候的天真可爱,“哈”的笑了声:“小孩子刚出生,都是不好看的。”
“是的。”秦步轩点点头,眼中浮了点笑意,浮了没几秒又落下,“后来你慢慢长大,我才发现你是个长相极其漂亮可爱的孩子,就很想与你亲近,想带着你一起玩——但是我不敢。”
“我大了你五岁,你挨打时我也是还是个小男孩,我眼中的爸妈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我看他们那样打你——我害怕。”
秦步轩一双手放在了膝盖上,紧紧地握住,身上打起了颤,他咬着牙说出了心中最羞耻的、最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心事:“我怕我去阻拦,爸妈会带着一起打我,我害怕那样的打法,我害怕我护着你,爸爸与妈妈就会一起跟着不爱我了。”
秦步川听了,心想,今天晚上这就什么事啊。
先是冯小姐莫名其妙,又是马向卓说喜欢他,好不容易回了家,爹死了,哥发起了神经,唉,这事情怎么偏偏要撞到一天!
“大哥。”
秦步川微微的笑,大度的一摆手:“不怪你,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