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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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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光明的金銮殿中,久不上早朝的慕昌帝高坐龙椅,郑重的对文武百官宣布太子监国。 乐文移动网

闻言,百官震惊。数月前,皇帝遇刺身负重伤需养伤,由瑞王监国。如今,皇帝精神抖擞,为何太子监国?更何况,太子殿下有暗杀皇帝的嫌疑,虽一直没有定论,但尤为蹊跷。皇帝此举无疑是在为太子殿下洗去嫌疑,证明清白。

慕昌帝神色深沉,面对群臣的诧异,他只说道:“宣太子殿下进殿。”

于诸多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慕径偲一袭锦衣紫袍,信步入殿,驻步于台阶上,不动声色的俯视着百官,逐一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太子殿下尊宠一位叫阮清微的女子,斩杀林尚书铲除林家,罢免柳丞相削弱柳家,赐一纸休书遣返大越国的公主韩珺瑶,此四件事迹已轰动了整个大慕国,乃至轰动了整个天下。

极少极少有官员能想到,这位仰仗于文昭贞皇后的盛名,才得已稳坐太子之位的大皇子慕径偲,清静无为,不闻世事,没有党羽,却在锋芒一露时光芒万丈。

他将怎么行使监国权?

像瑞王那样暗度陈仓,目标明确的清算朝中势力?这朝堂之中将要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慕径偲负手而立,平静的道:“诸位大人为官清正仁义与否,我心里很清楚,以往种种皆不再提。即日起,为官清正仁义者荣昌,否则,必除。”

没有寒暄,没有震慑,只是坦白的告诉。已知晓太子殿下为人者,便不足为奇,更为肃然起敬。他掌权后不清算朝臣,给误入歧途的官员们一个机会。不知晓太子殿下为人者,将会很快的知晓。

太子殿下宁静的站在高处,任由百官们抬起眼帘打量,被百官看到的,是他尊贵的浩然之气,是他的温而厉,威而不猛。

慕昌帝适时的起身,缓步下台阶,经过慕径偲时,眼神里是信任与肯定。他的眼神被百官们捕捉的很清晰,百官顿时豁然,皇帝是把这欣欣向荣的江山交给了太子殿下,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眷恋。

夺下皇权不易,重整皇权、守住皇权更不易。

那一夜威震天下,社稷易主,慕昌帝毫无征兆的登基为皇。杀戮、征伐、铁腕、强权……,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皇位上坐了近二十二年,是个称职的皇帝。

慕昌帝一步一步走下龙椅走出金銮殿,如同当年,他一步步走向金銮殿的龙椅,坚定而踏实,都因同一个女人——悠儿,他的悠儿。

慕径偲尊敬目送皇帝的背影,恭敬的跪地叩首,文武百官随及跟着跪地叩首。

慕昌帝在太子府被行刺一案,连同不惑之年的慕昌帝为何将皇权禅让给太子殿下一样成为了未解之谜,会被永久的封沉。

太子监国,当务之急就是处理与大越国的剑拔弩张。

对当前跟大越国关系的紧张,有朝臣流露出了担忧,大越国的公主被遣返,恐会使战事一触即发。

慕径偲正色的道:“诸位大人各司其职即可,我自有应对之策。”

得知生擒了十五名大越国的精兵,慕径偲命刑部严审,在三日之内取得一致的口供。

退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出宫,不免议论纷纷,都拭目以待着太子殿下证明自己能胜任监国的使命。

阮清微沉静的站在皇宫外的马车旁,水蓝色的秋裳和披帛在秋风里飘扬,见慕径偲走出宫门,她微微笑着,笑颜娇柔。

慕径偲快走几步,旁若无人的牵起她的手,和她共乘一辆马车回太子府。

马车上,阮清微依偎在他怀里,问道:“还好吗?”

第一日监国,可还顺利?皇权交接的可还顺利?她关心他的处境,三个时辰前送他进宫后,她就一直在宫外等着他。

“放心。”慕径偲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的关心和不安,俯首轻吻下她的额头,笃定的道:“此后,你就形影不离的在我身边陪着我。”

阮清微挑起眉,“包括早朝听政?”

慕径偲颌首,他知道她的不安全感,温言道:“我的身边一直有你的位置,无论在何时在何处,都欢迎你与我在一起。”

阮清微眨眨眼,笑道:“好啊。”

他对她许下的承诺,绝不是仅说说而已。她陪着他批阅奏折,陪他上早朝听政,陪他处理政务,陪他往返于刑部。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金銮殿上时,朝臣震惊。但慕径偲和阮清微都神色如常,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着,他无需解释,无需交待。她只是安静的陪着,不多言,一点也不突兀,像风一样随在他身边。

朝臣和百姓都注意到了,但凡见到太子殿下时,总能见到太子殿下倾心爱慕的阮清微。他们的气场很合,相处的很默契。众人还注意到,总是平平静静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唯独在看阮清微时,眼神温存,会笑,简直判若两人。

刑部取到了大越国十五名精兵的口供,口供一致,皆道是奉大越国的太子殿下韩铮封的命令,潜入大慕国,行刺大慕国的太子殿下。以及在泰郡暗杀魏晏大将军夫妇,也是他们所为,一并审出了口供。

得到了详细的口供,立刻就传得沸沸扬扬,天下人都等待着看太子殿下怎么处理。慕径偲在金銮殿中下令:把大越国的十五名精兵安全的移交回大越国复审,并请大越国的皇帝在两年之内给予一个结果。

请?两年之内?朝臣震惊,一片哗然,太子殿下未免太和气了!

面对质疑和讶异,慕径偲平静的道:“全按我的命令执行。”

朝臣们也渐渐发现,太子殿下比慕昌帝还要专-制专权,他的命令都不容置疑,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凌驾于众人之上,极为冷静的应对国事,不刻意的树立威望,不刻意的塑造形象,他的一言一行都自有主张,难以撼动。

唯有一人最懂得慕径偲的决定,那就是阮清微。她知道慕径偲这样做的原因。一是,他绝不意气用事,绝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势而逞能的发生战乱,使国运不稳民不聊生。战事易起,不易停。二则是他表面上展现出大慕国的温和与彬彬有礼,实际上,要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用同样的暗杀手段回击。

秋去冬来,寒冬腊月。

鹅毛大雪飘了整整一夜,从皇宫中传出柳贵妃娘娘病逝的噩耗。她悲痛过度,急火攻心,终日惶恐不安,一病不起,在午夜郁郁而终。

慕径偲作主,追封柳贵妃为顺惠皇后,以皇后之礼安葬。

自太子监国时起,慕径偲便没有再理会慕玄懿,他依然是瑞王,依然享用属于他的身份该有的一切。只要他安分守己,慕径偲会让他安稳无忧的一直活下去。对此,他已意识到。

国事繁忙,慕径偲日理万机,却是几乎与阮清微形影不离。他携她上早朝听政,与朝臣共商要事也让她在旁。

阮清微于人前安静的一言不发,总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与他单独在一起时,他常与她商议国事。起初,她明确表示不愿理朝政。慕径偲明确的命道:这是我们的责任,你不能不理。

慕径偲用心的治理天下,也用心的经营他们的爱。

这晚,已过子时,亮如白昼的暖阁中,慕径偲正在专注的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阮清微端着热乎乎的粥而来,轻轻的放在案边,取一件外袍为他披上,柔声道:“歇会,喝点粥。”

慕径偲抿嘴一笑,听话的搁下笔,偏头凝视着她,道:“喂我。”

阮清微坐在他身边的暖炕上,舀起白粥放在唇边用上唇试试温热,随及送到他嘴边喂他。

“很香。”慕径偲津津有味的吃着,看尽她眉宇间浅浅的愁容。

阮清微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很心疼他每日都忙到深夜,对国事一丝不苟,长此以往的操劳,该如何是好。他监国已有三个月,看似风平浪静,而她清楚的感受到的是内忧外患。

内忧,是朝中权臣对他的阳奉阴违,权臣对他的强权专-制颇为微词,难免暗中较量;外患,是与大越国的关系彻底的决裂。

治理国家何其的劳累,而这才只是刚开始,前方还有漫长的几十年。

一碗粥吃完后,慕径偲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拉,轻抚着她不知不觉中蹙起的眉头,温言道:“我答应你,以后每晚子时前必入寝。”

“人生在世,有很多种活法,很多人都想轻松的活着,终日悠哉。但是,有一种活法,是鞠躬尽瘁,是燃烧自己,是为了万万生灵能轻松的活着。每次看到你应付完朝臣国事后,在我面前露出的疲惫时,我就想劝你不要那么再辛苦了,跟我一起纵情山水曼妙度日吧。”

慕径偲的怀抱紧了紧。

“别担心,我不会劝你。”阮清微知道他注定是要辛苦,是要去往万万生灵之上,燃烧自己照亮大慕国的每一寸疆土,她挑眉,“我劝服了自己陪在你的身边,当然,我这样做,可不是所谓的牺牲自我,而是你曾许诺于我,会让我活得舒舒服服,每日赏花饮酒曼妙度日。我很期待你的践诺。”

“谢谢。”慕径偲发自内心深处对她感激,感激她的懂得。

阮清微挑眉,道:“如果你还能每日睡足三个时辰,当然更好。”

慕径偲认真的道:“我答应你,每日睡足三个时辰。”

阮清微用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笑道:“真好。”

慕径偲抿嘴一笑,道:“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阮清微笑了,他一直毫不吝啬的说暖心窝的话,做暖心窝的事,他把生命中全部的暖都她一人,这样真诚的他,如何能不好好珍惜。

她目光一转,看到了奏折边有一封已拆开的密笺,定睛看去。

慕径偲伸手把密笺取来递给她,说道:“肖老板与姐姐情投意合了,要在大越国与姐姐成婚。”

阮清微很欣喜,替他们开心,笑道:“他们能百年好合。”

信笺展开,除了他们的将要成婚的消息,还有一行字:韩珺瑶带着男婴下落不明,寻无果。

阮清微一怔,“她刚产下男婴不过两个月,就消失了?”

“据栖儿说,她产下男婴儿后身子一直虚弱,男婴也病弱,韩铮封多次去探望她们母子。”慕径偲眸色深远,道:“我猜测是男婴夭折了,她也病逝,有意制造下落不明的假象。不过,证据不足,尚无定论。”

下落不明,就有多种可能。可能韩珺瑶母子还活着,带着复仇的意念活着。也可能是她们母子双双病故,秘而不宣,让与她有过节的人一直心存忐忑。

慕径偲道:“大越国的朝堂中急流暗涌,局势动荡,肖老板他们在极力扶持大越国六皇子夺位。”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把密笺放在烛火中烧成了灰,平静的道:“我是时候去一趟大越国了。”

慕径偲心中一悸,握住了她的手,轻唤着:“清微。”

“这一趟我非去不可。”阮清微回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无畏,大越国刺杀魏晏夫妇以及暗杀大殿下的事一日不尘埃落定,大慕国的外患就一直不得平息,别有用心的朝臣会借此舆论兴风作浪,使内忧更为严重。

“你很清楚我不想让你去,我害怕你出意外。再需一年的时间,一定能有个结果。”

“我相信你的计划很完美,肯定能成功。我,非去不可。”阮清微温柔而坚定的道:“有我在大越国应付外患,你能集中全部的精力应付内忧。”

慕径偲明白她的非去不可,一年之前,为了他们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他把暗卫全派去大越国为她报仇以示决心。今日,她为了他们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义无反顾的去消除外患。

阮清微笑着冲他眨眨眼,倾身向前,深深的吻着他,吻着他的不舍,吻着他的不愿意,吻着他的不安。良久,她搂着他的脖颈,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道:“等我回来嫁给你为妻。”

“好,”慕径偲用力的把她抱住,把她往自己的心脏处紧贴着,“我等你回来。”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能长久的在一起。

正月十六,阮清微秘密的前往大越国,带着慕径偲向慕昌帝借来的二十位训练有素的暗卫,与肖老板会合。

大慕国的朝臣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那位终日陪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阮清微怎么不见了?整个京城议论纷纷,却无端倪。也渐渐发现了太子殿下开始整顿官吏,他监国的第一日在金銮殿上所说的‘即日起,为官清正仁义者荣昌,否则,必除。’,绝不是只说说而已。

原本局势动荡的大越国,将掀起波云诡谲的混乱。

四月初,大越国倍受圣宠的庄贵妃自缢于祈福的妙瑞寺,当晚,被庄贵妃自幼养在身边的四皇子,也自缢于府,表面上都像是畏罪自杀。此罪,便是派人行刺大越国的太子殿下和魏晏夫妇。四皇子和庄贵妃被大半个朝堂的官员弹劾,民怨沸腾,指责他们处心积虑的挑起两国的战事,牵连珺瑶公主蒙羞被休。

身负亡国恨的庄贵妃,以色侍君半生,盛宠未衰过,却总不能如愿以偿。她香消玉殒后,朝臣们的弹劾声更甚,皆道她是畏罪自杀,联名上书把她废为庶人。皇帝不许,力排众议以贵妃之礼下葬,此举,令朝野震惊,皇帝执意不降罪于庄贵妃,怎么给大慕国一个交待的结果?

五月,事态突变,四皇子和庄贵妃并非畏罪自杀,而是被皇后派人害死,故意制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证据确凿。与此同时,坊间忽然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皇后不仅害死了四皇子和庄贵妃,行刺大慕国的太子殿下和魏晏夫妇也是皇后指使,就是为了嫁祸给庄贵妃,置庄贵妃于绝境。皇帝震怒,下令刑部彻查此事。当刑部准备审查皇后时,皇后自缢身亡,举国哗然。

皇后自缢了,死无对证,案件只得搁置。这时,坊间又舆论四起,传出皇后之所以自缢身亡,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韩铮封,免得韩铮封被查出是幕后真凶。因为,那批精兵经大慕国审讯后,口供统一指向韩铮封,尽管韩铮封一再的自证清白,依旧难逃嫌疑。

顿时,舆论的矛头对准了太子殿下韩铮封,惧骇于他的心狠手辣,他精心设计了一个惊天的阴谋,可谓是局中局:先暗杀掉魏晏夫妇,为将来登基为皇时除了外忧大患,安排刺客招供是受庄贵妃的指使,借机嫁祸给庄贵妃并除去她。见皇帝没严格追究,为了激怒大慕国,又派精兵去刺杀慕径偲,使大慕国彻底被激怒,必要一个交待结果。见皇帝依然没有认真对待,就挑拨离间散布谣言,至民怨沸腾,趁机害死四皇子和庄贵妃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不曾想东窗事发,逼得皇后畏罪自缢帮他掩饰罪行。

太子殿下韩铮封真是老谋深算,一箭多雕,害死诸多无辜之人!

坊间对韩铮封不满者,只在暗地里谴责,朝堂中却没有一位朝臣弹劾,等了半个月,还是没有一份奏折上书。皇帝见状,不由得震惊,太子的权势如此之大?皇权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于是,他下令三司彻查坊间对太子殿下的传闻。

八月中秋,被逼入险境的韩铮封决定发动政变,趁皇帝在宫外的临月山庄赏月的当晚,万无一失的做足准备,挟持皇帝退位。漆黑的夜幕中,血雨腥风,残酷的厮杀,冰冷的刀刃直逼龙榻前,皇帝大惊失色。

韩铮封站在高处观战,亲眼看着最好用的栖儿杀进了寝宫,按他的吩咐,栖儿会用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把皇帝带回皇宫幽禁,胁迫皇帝让出皇位。皇帝的随从寡不敌众,正在陆续被杀光,胜局已定。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栖儿把皇帝押出来,只见寝宫的灯忽然熄灭了,黑压压的。又等了片刻,仍然未见栖儿的身影,韩铮封连忙持剑飞奔入寝宫一探究竟,却发现皇帝已倒在血泊中被杀身亡,栖儿不知所踪。

韩铮封猛得意识到失算,为时已晚,殿外再次响起兵戎相见的厮杀,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六皇子与京城郡守带着衙兵前来,大喊着捉拿谋权篡位暗杀皇帝的太子殿下韩铮封!

胜券在握转瞬就变成身陷囹圄,韩铮封自知中了圈套,赶紧要离开寝宫寻机脱身。他刚行至殿门前,忽觉一阵狂风旋至,他的胸腔重重的挨了一脚被踢回殿中,他勉强站稳时,就见殿门关上了,有一女子提剑笑盈盈的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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