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天元百年,夏。
一处山路,骄阳下一旅商队在盘山小道上艰难行进。
这是往北寒堡方向去的山路,山很高,与远处黛色连成一片山脉,山顶还有不少积雪没化,黛墨点白。
比起渊极、照日来说,北寒毕竟地处北面,向来不算太热。但今年不同往年,今年的北寒夏日可谓酷暑,就是在如此阴凉的山路上也可以清晰感觉到头顶太阳的毒辣。
这商队应该是在山路上走了有段时间了,包括坐在驼马上的人在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倦容,疲惫且毫无防备。
走在前头的是俩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眼神倒是十分坚毅。粗糙的不符合年纪的黝黑皮肤彰显出他们生活的不易,可二人嘴角微翘起的弧度让人觉得他们还算乐在其中。
其中身着褐色衣服的少年抹去头上的细汗,他哑哑的说道:“二狗子,这还得走多久才能到下个营地啊?”
二狗子吸了下鼻子,将腰间的牛皮水袋递给少年道:“三虎你喝口水吧,下个营地还远着呢。”
“哎!”三虎眉间暗淡下来,他道:“今年北寒光景不好也就罢了,可这是什么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可少说两句吧,要是让领队的听了又该罚你了!”
听了二狗子的话,三虎立马噤声了。二狗子说的没错,这还好是在山路上,要是在北寒堡中——后果不堪设想!
三虎脸色阴沉下来,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两个少年前后都有同商队的大人,多少都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虽没插的上嘴,但所有人心中想到的都是同样阴郁的事情。
天元百年春末,北寒堡风云骤变,时至天元百年夏,北寒堡中无人不知北寒无天子,唯何相独尊。何晏未称皇,却形同北寒皇帝。
以向轻寒服丹过多神志不清为名,向轻寒被何晏软禁在北寒堡皇宫之中,已多时不为人所见。而何晏同流联名上书,揭发外戚私下起兵逼宫,禁卫军寻脉而去所查属实,北寒一派本就式微的外戚更加凋零。
自北寒为中心发散,整个北寒都笼罩在一副紧张的气氛中。上层人物明白,他们这些底层的商户也嗅到了灾噩的气味,愈发小心起来。
烈阳之中,商队阴沉的可怕。默默走着,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
世界的颜色仿佛要被这一瞬间吸净,蓦然,有一点浓彩从商队某处打破了寂静。
“看来北寒局势比我们想的还要紧张。”
是跟随商队的一辆马车内发出的声音,语调很沉重很沉重,但听的出是个年轻人。
此时,有人接了话茬说道:“紧张是紧张,只是想不到那人如此耐得住性子。”
“呵呵。”又有一极度嘲讽的笑声从马车中传出,哂笑的人顿了顿后说道:“那人要是耐不住性子,又怎么能将那些事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呢?”
马车内没声了,车辕的咕噜声压过了一切声响,世界在此刻仿佛又暗淡了下来。
突然,马车停了,车轮子因为急刹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感受到这些动静,一名锦衣公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朝赶车之人问道:“怎么回事?”
赶车之人看起来颇为眼熟,仔细瞧瞧,竟然是竹心!而竹心瞳孔中映射出的,是叶惊鸿!
竹心向前面望了望,扭头道:“车队前面停了,大概出了什么事情。”
叶惊鸿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先进去了。”
掀开帘子,叶惊鸿一步入内,原来,跟着商队同行的马车正是唐无衣一行。
马车是竹心赶的,马车内有叶氏兄弟、澹台澜和唐无衣,澹台烈因为处理渊极国事不在其中。
叶惊鸿入内后如实禀报道:“二少爷,竹侍卫说商队前面遇到了点麻烦,没法儿只能先停下来了。”
“原来如此。”倚靠在车壁上的唐无衣点点头。
坐在一旁的澹台澜掀开车窗帘向外望了望,放下后说道:“都说乱世出妖,果然不假。如今北寒国之根本不稳,这一路上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他瞧了瞧唐无衣面上细密的汗珠,又道:“如此恶劣的天,也苦了唐公子了。”
“澜叔何出此言。”唐无衣惨笑,“这哪是苦,澜叔不觉得我是累赘就好了。”
澹台澜轻叹:“累赘严重了,只是北寒现在乱的很,某私以为唐公子其实不必随我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