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煦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好半晌才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在床上,他突然笑了起来,低低的,带着无尽的悲伤与自嘲,慢慢的,这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的肺都给笑出来一样,猛地,他的笑容突然一收,整个人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他的父皇想要除掉他,他怎么会不明白,要不然,明明是自己的心腹太医,为什么会诊断不出那药是阿芙蓉,试问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让一个太医轻易的背叛太子,那个人,就只能是当今圣上啊。
父皇老了,可是自己还年轻,看着越来越有能力的自己,渐渐老去的父皇又怎么会甘心,权利真是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让父皇本来对自己的一腔慈爱之心,变成了忌惮与戒备,让他即使不对自己主动出手,也可以冷眼旁观看着别人暗害自己。
不对,司徒煦的眉头皱了起来,也许,父皇已经对自己出手了,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司徒煦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到那紧闭的房门上,贾琏当初与其说是被宗族放弃,不如说是主动放弃了宗族,遗弃亲父,不孝子吗?
司徒煦微微勾着嘴角,也许,他真的是最像自己父皇的儿子,同样的无情,同样的喜欢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司徒煦慢慢地闭上眼睛,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想一想,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只有那些兄弟和朝臣,还有,他的好父皇。
贾琏练剑素来是从辰时练到巳时,动作也一直都简单粗暴。
但是贾琏武功高强,剑术堪称是大庆朝第一人,所以在他这段时间练剑的时候,总有太子的侍卫会过来偷看,想要从他的剑法中学个几招。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这一模一样的招数,要怎么学出高深的剑法啊。
这是众侍卫在偷看贾琏练剑后,最直接的看法。
贾琏收了剑,不在意那些偷偷摸摸的视线,想自己的屋子走去,路上遇见了,已经早早恭候在驿馆的现任荆州知州蒋存才。
“贾庄主,”蒋存才看到贾琏过来,立马拱手上前:“练完剑了。”
贾琏站住脚步看着他,看得蒋存才有些尴尬:“下官素来听说贾庄主剑法高超,曾大败车食国高手,乃我大庆之栋梁啊。”
“我被皇上金口玉言忤逆不孝子。”贾琏冷冷地开口。
蒋存才的笑脸僵了一下,这让他怎么接,皇上都说是不孝子了,百善孝为先,这人不孝了,就什么都免谈,蒋存才的眼珠转了一下,随即转移了话题:“太子殿下昨日在驿馆休息地可好。”
“这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太子,”贾琏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抬脚从蒋存才身边走过:“蒋大人还是去外堂等着吧,太子醒了自然会召见你的。”
蒋存才咬牙切齿地看着贾琏走远,身边的亲信上前,小心地询问:“大人,你看这洪堤一事?”
“怕什么?”蒋存才踹了那亲信一脚,低声道:“这件事明面上可是由郑清和全权负责的,郑清和可是太子的人,真出了什么事,也是太子识人不明,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亲信抬起大拇指,一脸献媚:“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贾琏抬脚走进屋里,看着床上躺着的司徒煦时,脚步顿了顿,司徒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你回来了,”司徒煦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着停在门边的贾琏,疑惑:“怎么了?”
“蒋存才来了。”
“那个人,”司徒煦冷笑,他动了动身子,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侧着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笑道:“你还是第一个看见我这个样子,还不来扶我起身的人。”
“你能动。”
言下之意,等我不能动了,你再扶?
司徒煦笑了笑,也不错:“能让贾庄主许诺扶我一把,也是难得。”
贾琏看了司徒煦一眼,把剑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抬手倒了一杯茶,手顿了顿,又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司徒煦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叹道:“好茶。”
“这是昨夜的过夜茶。”
“那也是好茶,”司徒煦的笑看着贾琏:“贾庄主亲手给我倒的茶,自然是好茶。”
贾琏微微皱眉,看向司徒煦:“你……”
“我是不是变得很不一样,”司徒煦理了理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衣服:“我也觉得,脱胎换骨,从此以后,孤就是这大庆朝的太子殿下。”
“你本来就就是。”
“对,孤本来就是,但是,不会是一辈子,”司徒煦看着贾琏,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我也不逼你,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司徒煦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放在桌上退了过去:“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
贾琏看着那枚玉佩,花纹精致,玉质上乘:“我不需要什么朋友。”
“但我需要,你是父皇亲口说的不孝子,所以你不可能入朝为官,那你我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你痴迷剑术,对别的都不屑一顾,所以你也不会背叛我。这样,就够了,我只需要一个,可以给我倒一杯茶,可以在我错的时候指出来的朋友而已。”司徒煦定定地看着贾琏的表情,眼中充满了认真。
贾琏抬眼看了司徒煦一眼,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乌鞘宝剑上,道似无情却有情吗?
贾琏微微勾了勾嘴角,解下剑柄上的剑穗,递了过去:“朋友。”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