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花同学此时正没精打采地趴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听着不远处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个不得。关雅诗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翠花,又在想你哥了?”
“嗯。”翠花应了一声,“不知道哥现在怎么样了?这些美国鬼子,明明说好了要谈判,可是又打起来了。真是气死人了!”
关雅诗安慰道:“你就别担心了,他来信不是说在后方吗?没事的。”
“哼。”关雅诗的哥哥关雅正站在鱼缸旁边,一边喂鱼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人家都是去上阵杀敌,他却跑到后方去了。”
“你……!”张翠花气得站起身来,关雅诗急忙拉住她,跟着又嗔怪哥哥,“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前方后方不都是为抗美援朝做贡献吗?”
关雅正又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喂他的鱼。关雅诗又接着劝翠花,“翠花,你别介意,我哥的脾气就是这样。”
张翠花也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跟着又坐了下来,一脸骄傲的样子,“我哥现在管着好多美国鬼子呢,他们可听他的话了。”关雅正又非常适时地“哈”了一声,张翠花怒目看过去,只见他已经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自己。
关雅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这个怪脾气的哥哥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院门处人影一闪,孙明范走了进来。“孙大哥(孙叔叔)。”关雅诗和张翠花一齐说道。
“明范贤弟来了。”关雅正转过身笑脸相迎。
“雅正兄还是如此的有雅兴啊。”孙明范也笑道。
关雅正摇头道:“聊以自慰而已,来,咱们屋中一叙。”说着,二人并肩进了屋。
张翠花看着两个人的背景,问关雅诗道:“雅诗姐,怎么你哥和孙叔叔倒是挺聊得来的?”
关雅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身上都有那种文人书生气吧。”张翠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屋中,孙明范落座之后,关雅正问道:“贤弟,为何而来呀?”
孙明范道:“还是为请关兄你出任区文化馆教员一事。”
关雅正叹道:“自辛亥以来,革命当家、西学正劲,如今更是无产阶级当政,哪还用得着我这酸腐之人啊。”
“关兄,话不是这么说。如今国家百业待兴,你也该出一份力。更何况你整日闲在家中,只靠雅诗她一人在外工作,你于心何忍啊。”
关雅正又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怕你们革命政府对我这八旗之后……。”
孙明范笑道:“关兄,你太多虑了。慢说你这瓜尔佳氏后人,人家启功先生可是正经的皇家后裔,如今还做了大学教授。你比人家如何?”
关雅正依然担心道:“可贤弟你也知道愚兄我这脾气,我就怕与同事相处不来。”
孙明范道:“这就要看关兄你了,事在人为,只要你用心改正就是。”
“这……贤弟,请给为兄三天时间考虑。”
“也好,到时候我静候佳音。说完正事,小弟此次前来,还有一件私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请跟我来。”说着,把孙明范让到自己的屋中,从衣柜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贤弟请看,这是为兄新近之作。”
孙明范大喜,凑上去细细观赏,连声赞道:“好!真是好啊!”
院子里,方冬梅此时已经下班回家,翠花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菜,“娘,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方冬梅笑道:“你这丫头,想要知道报纸电台里不是都有吗?”
翠花笑道:“娘这里不是有第一手资料吗?”
“你呀。”方冬梅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跟着你哥这几年都学坏了。娘单位有纪律,不能随便乱说。”
翠花吐了下舌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娘,爹他还不回来吗?”
方冬梅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正在抢收夏粮,你爹要盯紧些,好赶紧把他送到部队上去。自从查出了好几个贪污犯之后,他可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关雅诗气道:“那几个人真是可恶,连志愿军的军用物资和急救药品也敢贪。”
方冬梅道:“国家这次可是‘有一杀一、有百杀百’,‘杀猴就是要给猴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