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区医院就是以前的陵海镇卫生院,布局跟其他乡镇卫生院大同小异。
前面是门诊大楼,一楼大厅左侧是挂号处,右侧是药房,两侧是内科、外科、耳鼻喉科等门诊科室和输液的地方。
二楼是妇产科、儿科和打防疫针的地方。
三楼是院长办公室、活动室和几个专家门诊。
中间一排二层楼是化验和做X光检查的地方,以前还有个手术室,可以做剖腹产和阑尾炎等手术。
也不知道是患者不愿意来,还是上级担心闹出医疗事故,反正早就不做手术了。
最后一排二层楼是住院区,有条件的患者都去了大医院,来这儿的都是一些慢性病患者,以及敬老院的老人。
相比看个门诊要排半天队的人民医院,这里要清静的多。
而住院楼左侧的小院子更清净,只有四间病房和一个卫生间,是以前专门用来收治结核病人的地方。
也正因为够清净,只要遇上患病急需治疗的嫌疑人或留置人员,陵海公安分局和陵海纪委监委都会把人往这儿送。
上半年刑警大队和城南派出所联合侦办的一起毒案的嫌疑人杨朝梅,就在这儿输了一个半月液。
许多办案民警都来过这儿,余文强不是办案民警,看守所也不收押患有重病的嫌疑人,所以他早就知道这儿,但之前从没来过这边。
既然来了,还担任什么看押看护小组的组长,就要负起责任。
经过两天的忙碌,他把这儿改造成了一个小看守所!
从所里抽调来的两个辅警,轮流负责看守院门和护理,除了主治医生和护士谁也不能进来。
他和南云边防的三个人,两人一组,分为两组,轮流看押,每隔四个小时轮换一次。
隔壁的两个病房变成了临时休息室和办公室。
韩昕把之前买的无线摄像头全拆下送来了,他也不客气,亲自动手安装上,信号传输到办公室里的笔记本电脑上,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到病房内和院子内外的一举一动。
医院没食堂,外面的饭他也不敢给嫌疑人吃,经局领导同意让城北派出所负责做、负责送。
见被铐在病床上的吴守义,透过焊有钢筋条的窗户,好奇地看刚从辅警手中接过饭盒的城北派出所辅警老姜。
余文强不由地想这个老混蛋千里迢迢追到陵海,没见着仇人韩坑,反倒先看到了韩坑的老丈人,暗叹这个世界真奇妙。
黎杜旺虽然同样认识老姜,同样知道老姜是韩坑的岳父,但没心情大发感慨。
因为人民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眼前这个老混蛋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就算把整个胃都切除掉也没用,现在只能保守治疗,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几天。
必须在他死前撬开他的嘴,现在真是在跟时间赛跑!
黎杜旺定定心神,笑看着他问:“吴守义,看什么,是不是想出去透透气?”
那天晚上就是被这个警察抓的,吴守义对这个坏自己事的警察印象深刻,自然不会给好脸色,冷哼了一声,再次半靠在床头。
“看来你是不服气。”
黎杜旺知道他抽烟,故意在他面前点上一支,边抽边笑道:“刚到陵海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我们抓了,没想到我们的动作这么快,效率这么高吧,是不是很后悔过来?”
吴守义确实很后悔,心想早知道会这样,当时不如直接去新康边防支队,哪怕跑到门卫身边拉响手雷也比现在强。
黎杜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至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吞云吐雾地说:“你的病情有多严重,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现在态度决定一切,你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但不能不为蒋晓云着想。她虽然没做成你的儿媳妇,但她真把你当爸爸。”
这是吴守义唯一牵挂的事,脱口而出道:“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给她打什么电话?真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拒不配合?”
黎杜旺猛吸了一口烟,趁热打铁地说:“吴守义,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的行为已涉嫌包庇,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你们冤枉好人!”
“她确实算不上坏人,但好人一样会做错事,一样会违法犯罪!她的丈夫很爱她,公公婆婆很喜欢她,女儿很可爱,本来过的很幸福,却因为你有可能坐牢,你对得起人家吗?”
黎杜旺顿了顿,接着道:“可能你觉得包庇算不上多大事,顶多坐几年牢。可对她和她的家庭来说,这影响就大了。
如果蒋晓云因为你坐牢,她丈夫和公公婆婆对她肯定没之前那么好。她的左邻右舍会议论纷纷,她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议论。
她女儿再过几年上学,会被别的小朋友瞧不起。长大之后参不了军,考不了公务员,只要是政府的岗位都跟她无缘!”
这几天,一有时间就审讯。
余文强从管教民警变成了半个办案民警,想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一脸惋惜地说:“连好大学都上不了,不管孩子有多懂事,也不管成绩有多好。”
吴守义急了,顿时咬牙切齿:“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你们也太不讲理了!”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理,好,我问问你,从你手上卖出的那些毒品,祸害了多少人的父母,又连累了多少妻儿,导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人家又找谁说理去?”
黎杜旺声色俱厉。
吴守义无言以对,别过头去不再吱声。
余文强很清楚不能“冷场”,很默契地端起杯子,拿起药:“老吴,该吃药了。”
这个小警察比姓黎的有人情味,去人民医院检查时他跑前跑后,转到这个小医院之后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今天上午,还给他们领导打电话请示,带着去院子里转了几圈。
并且从那几个南云边防警察的对话中,能听出他是从看守所来的,只负责看人,不破案,事实上他也从来没问过别的。
吴守义虽然很讨厌警察,但不想陵海公安局派个更讨厌的警察过来,很配合的接过药,一股脑塞进嘴里,然后接过水喝了下去。
黎杜旺则掐灭烟头,拿着烟盒和打火机走到他面前:“你要是总这么不配合,就相当于害了蒋晓云。只要交代那十几公斤冰毒卖给了谁,一切都好说。”
人活在世上,不能无情无义。
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只是打了个电话,不但已经好几年没联系,甚至早已金盆洗手的朋友,就毫不犹豫吃了下货……
吴守义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出卖朋友,抬头看了黎杜旺一眼,不为所动。
从来没遇到过如此难对付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