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洐之医术超绰,慕名来清州的求医者一年到头络绎不绝。
但他不喜拘束,用他的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因此,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外面奔波,游历,鲜少留在清州。
因此,只有极少部份运气不错,正好能碰上他在清州。
那些扑了空的求医者,绝大多数只能望门兴叹,或另寻名医或怏怏而归;也有少部份意志坚定的,就在清州顾宅旁租了房子住下来,等待顾洐之归家。
杜蘅还记得,外祖在世的时候,专门建了座善堂,供那些患了重病,登门求医却又家贫无力支付旅费的病患居住轹。[]毒妃狠绝色42
不止有鹤年堂的大夫免费给他们看病,还提供免费的食宿。
这样一来,就有不少打着看病的名号,到善堂里骗吃骗喝的,有些甚至一住经年。
杜蘅至今还依稀记得,有一个老和尚,在善堂里住了三年羲。
为此,柳氏没少抱怨过,顾洐之听了,只一笑了之,并不驱赶。
直到顾洐之病逝,杜谦接手鹤年堂,柳氏掌了杜家的中馈后,立刻便取谛了善堂。
顾洐之『性』格豪爽,又爱仗义疏财,只要说话投机便引为知交,并不看重门第出身,因此三山五岳的朋友多如天上繁星。
柳氏常背了人嘀咕:什么小孟尝,十足的冤大头!几句好话一哄,银子便流水似地花出去!早晚把家底全败光!
她那时年纪小,并不懂得这些,只知外祖在家时,客人便络绎不绝。
呼朋引伴者有之,登门求医者有之,落魄投奔求收留的也有之;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各行各业,行行『色』『色』,热闹得不得了。
顾洐之医术冠绝天下,又是个古怪的『性』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登门求医问『药』的都一视同仁。
甚至,同样的病,穷人可能分文不取,有时还施医赠『药』。若是王公贵族,那就对不起,索价千金,否则免谈!
地方上的官员,也都习已为常,见怪不怪了。
本来嘛,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任何人出现在顾家,都再正常不过。
杜蘅从前也从不认为这有任何异常。
可是,今日楚桑来过之后,她换了一个立场去思考,才猛然发现,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里,隐隐藏着许多不寻常的迹象。
比如:顾洐之一年最多只有三个月留在清州,其余的九个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再如:他收的诊金远远不够他施医赠『药』,做善事捐赠的十分之一,究竟靠什么积攒起一份如此宠大的家业?
再比如:他是医者,结交的朋友却大多是江湖人士,现在回忆起来,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练家子二赖子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再有:顾洐之行踪飘忽,兴之所致就回家,看起来毫无规律可循。他前脚进门,那些朋友立刻闻风而至,其中有几个雷打不动,次次造访。[]毒妃狠绝色42
她那时年纪小,顾洐之并不避她,有时甚至还特地带上她跟朋友会面。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听到他们推杯换盏之间,曾反复提及“少主”二字,当时她睡得朦朦胧胧,边『揉』着眼睛边问:“外公,少主是谁?”
众人摒息,外祖捏着她的鼻子,笑:“是外祖好友的孙子,以后带你去见他。”
她那时胆小懦弱,仆人惧她是嫡小姐不敢跟她玩,杜荇杜松却是不屑跟她玩,因此十分盼望能有同龄的朋友。
对于这个“少主”自然抱了十二万分的希望,曾好几次追问,都被外祖用其他的话岔开,含糊带过。
小孩子忘『性』大,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
杜蘅悚然而惊,猛然坐直了身子:有哪家的孩子,会用少主为名?难道,外祖当年,以行医为名,四处游历其实是在策划谋反不成?
一念及此,杜蘅不禁冷汗涔涔。
“怎么啦,”紫苏关切地问:“可是要茶?”
杜蘅恍若未闻,沉浸在回忆之中。
不,外祖如此温和纯善之人,怎么可能行此大恶之事?况且,顾家家训,凡顾家子弟皆不得入朝为官,为的就是远离庙堂,避免池鱼之殃。
一般谋反之人,或是穷困潦倒,或是蒙受不白之冤,或是被人蛊『惑』挟迫……才被迫揭竿而起。
然,顾家在清州百年基业,富甲一方,生活优渥,穷困潦倒挨不上边。
地方上颇有名望,深受爱戴。地方官员升迁调任,必然要到顾家拜访,不白之冤也不可能。
四邻八乡的泼皮闲帮,顾家也常有资助,就怕结了恶缘,惹上官非。再加上,清州人都知道,祖父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等闲不敢招惹。被人挟迫盅『惑』的可能也基本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