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年,鱼十三同龙十四私下多往薄山走动,托辞不一。待查得儿子心意,两家父辈也曾前后往薄山求亲数回,然因着薄禾心内摇摆不定——选了鱼十三,便觉得龙十四更好些;若嫁了龙十四,反怕后悔未能跟鱼十三白首同心。如此这般,薄父无奈,只得随了薄禾。待薄禾廿五岁时,薄父便将薄山掌门之位顺传,自己携妻远遁,逍遥山水间,既不管薄禾终身,也不理江湖俗名,行踪无定,恣情随性。
也正是那一年,龙十四离家,在薄山之上花费整整一年时光,自建乱云阁,念着同薄禾做不了夫妻,那便做个一世的邻居,若可时时得见,同枕一山,亦不失遂了心愿。
至此,本是个痴情种子的古老戏本儿,却因之后鱼龙二人一场大战,将这侠客美人故事,变作了江湖子弟传奇。
那一战,无人亲见,然江湖之上,所传却是玄之又玄:有人说鱼家十三少同阁主龙十四恶斗三日,所出暗器,没有万种,也有八千;所布阵法,岂止百数。二人施展浑身解数,前招方破,后招紧出,直至二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方才罢手。
亦有人说,那二人动亦未动,全不过对坐整夜,以内力相拼,输赢未见,则又对酒论禅,无论文武,皆无胜负。
不管江湖传言如何,自那一战后,二人反倒从嗔目切齿的情敌,变作了惺惺相惜的知己。没过几日,鱼十三也撇下瞻台的宅子,搬上薄山,同龙十四一齐住在乱云阁中。
说来好笑的紧,这二人俱是清高自我的脾性,居于一处,少不得互相看不过眼。然,若有人问起其中一人,让他仅说一个此生至交好友名姓,毫无疑问,其所答,必是另一人。
二人居于薄山这十数年,亦是联合起来,令若干对薄禾有意的才俊英雄连薄山山脚亦是踏足不得。薄山派弟子私下提及,无不掩口,甚奇二人同其掌门这错综关系。
胥留留闻听宋又谷同闻人战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乱云传闻讲得有模有样,不由同祝掩对视一面,娇笑连连。
“我那十三十四叔,连我师父亦称其作传奇。”闻人战眉眼一飞,面若桃李。
宋又谷徐徐摩挲下颌,低声道:“早就听说那两位前辈趣闻,却未得亲见。现下正是时机,我自当代师父前往拜望。”
话音未落,拍马疾走。
与此同时,姬沙同鱼悟师,一在玲珑京,一在擐昙,皆已闻听座下奏报:鸡鸣岛早空,连其四围群岛,亦无人迹。鸡鸣岛岛心大屋同一邻近小岛山腰一屋,皆是狼藉,亦见血迹。除此,这回探岛,竟也遇上邻国同去探寻的护卫若干。
姬沙得闻,沉吟片刻,心下轻嗤:不出所料,鱼悟果是怕我暗度陈仓。转念再思,若金卫珀卫同时登岛,闻人不止行踪已失,怕是有人先于我同鱼悟寻至,这群人,可就是那一根客栈中掌杀外使之人?
鱼悟师心下计较,倒也同姬沙相类:尚有一股势力,亦在探查闻人不止下落。现下闻人不止既失踪迹,其屋狼藉,怕是那群暗中行动之人,亦未得珠。如此,想来这闻人不止盗珠隐匿,可能甚大。
然则,不论这偷儿现是已埋名隐姓,暗伏一处待这风声过去;抑或已为那暗力所控,摧残磨折,怕是一年半载内,其绝无露头可能。这般,可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思及此处,鱼悟长纳口气,将掌中念珠转得飞快,心下再道:距姬沙所给时限,唯余十日……若不想给国主多添烦忧,怕是非得走上一招险棋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