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外国传教士也是收受其害,没有得到朝廷许可,也只能将教义小范围传播,通过那些认可甚至已经皈依天主的文人士子士大夫,向寻常百姓传播。
当然了,文人士大夫是中坚力量,向下可以影响平民百姓,向上也可以在朝堂上努力,希望能够早日得到传教权。
从这方面来讲,传教士的做法也是极具智慧的。
同在堂没有光明正大地传教,更没有像样的教堂,这小楼也是典型的苏州风格,黑瓦白墙,秀美如水墨。
越是接近,李秘反倒越是平静,九桶可就有些看不懂了。
“你怎么还敢穿着这身狗皮四处闲逛?就不怕吓跑那些贼人?”
李秘只是呵了一声,朝九桶道:“适才你可看清楚简定雍身边有多少人了么?”
九桶知道李秘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亲眼见识过,此时以为李秘有心考校他,便闭着眼睛想了片刻,而后睁眼道:“是二十六个。”
李秘本只是这么一问,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说对了!
李秘早知道九桶并非蠢人,若论小聪明,比戚长空都要多,却没想到他的观察力竟然也如此敏锐,试问换作别个,谁又会注意到这些?
李秘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正是二十六个,眼下县衙人手不够,这已经是县衙能够召集起来的所有可用人手了……”
李秘如此一说,九桶不由恍然道:“难怪今夜没人巡街……”
说到这里,他似乎已经抓住了李秘的思路了,双眸不由一亮,朝李秘看了过来。
李秘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小胖子果是聪明!”
“因为集中了人手,竟然没有巡捕来游街了,若换你是浅草薰那婆娘,你会不会警惕起来?这就叫过犹不及,而我出来游街,才显得合情合理。”
李秘如此一说,九桶也就恍然了,可李秘此时却掏出烟枪来,九桶却是笑了。
“我还以为冤大头你无所畏惧,原来你也晓得怕啊,哈哈哈!”
看着九桶幸灾乐祸,李秘也是白了他一眼,不过他心里确实有些紧张。
这里头的凶险那是自然的,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李秘所考虑的,并非自己的安危,他有戚家刀,又有老古董枪,浅草薰身带重伤,打架他是不在怕的。
即便他打不过,李秘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浅草薰最多也就是将他当成人质。
李秘担忧的是,一旦将这些人逼到走投无路,真如他所想那般,这些个倭寇暴徒冲出来,满大街砍人,那才是罪过。
所以走到同在堂附近之后,李秘突然改变了主意,朝九桶道:“有没有办法先溜进去?若能够擒贼先擒王,把浅草薰给制住,其他人也就不足为惧,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九桶嘿嘿一笑道:“我就说咱们的冤大头不会这么傻吧,跟我来!”
李秘也笑了,将烟枪磕灭,便跟着九桶绕到了同在堂的后面。
这小巷昏暗至极,仿佛闹市里的隧道,既让人感到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吠,但耳中又传来嗡嗡的人声。
同在堂是个大院子,四面全是围墙,中间是那座主楼,主楼前后还有不少厢房,后头带着个花园子,原本是嘉靖年间苏州通判买的庄园,在寸土寸金的苏州城,又是闹市地段,这座宅邸的价值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秘跟着九桶翻墙而入,莫看这小胖墩儿又痴肥了不少,但腿脚似乎更加利索了。
穿过那花园子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主楼后头,左右有着不少房间,只有部分点着灯,其他则漆黑安静。
虽然早先李秘已经抽烟压惊,可如今心脏仍旧不自觉地噗咚咚乱跳,小胖子也不再多嘴,猫着腰,领着李秘,便来到了主楼后头的神堂前。
“你带我来这里干甚么?”李秘要找的是浅草薰,实在不明白九桶为何要带他来神堂,毕竟李秘对天主教还是有着不少了解的,他们的神堂很是简单,除了十字架和烛台,估摸也没甚么稀奇玩意儿。
然而九桶却低声说道:“哥儿几个在牙行也见过不少神神叨叨的红毛鬼,也知道他们的菩萨长甚么模样,可这个红毛鬼不地道,尽是邪乎玩意儿,你自己看一眼就清楚了!”
李秘早就推测这个厄玛奴耳不是正统传道士,甚至是个冒牌货,眼下听得九桶如此说,心里头也是好奇起来,若能够搞清楚这个厄玛奴耳的底细,遭遇之时也就有了底气,李秘便推开一点门缝,闪身进了神堂。
神堂里头点着烛台,烛光虽然昏暗了些,但李秘见得眼前景象,仍旧忍不住心头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