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宋军抬头望去,不禁脸色大变。
只见约两里之外,不计其数的骑兵如同江河泄堤,滚滚而来。无数的马头攒动,上万只铁蹄叩击着地面,似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那马背上的骑兵,个个身着铁甲,手执长矛,就连那胯下的战马,马头及脖颈以下,也披着一层札甲,防护得密不透风。
大帐皮室军,辽人最精锐之师,曾经的北地第一强兵!
在那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之中,一杆大旗随风飘扬,上头绣着一个斗大的契丹文“萧”字,由于萧乃契丹王族之姓,这些久居北疆的将士大都认得。
很显然,这只大帐皮室军骑兵,也是恰恰遇上,并非有备而来,然而河朔禁军们的欢呼声,吸引了大帐皮室军的注意力,也被大旗之下的皮室军主将所发现。
只见得那数以千计的骑兵阵营之中,帅旗舞动,众皮室军骑兵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呼喝声,齐齐催动胯下骏马,如同滚滚铁流一般,向众宋军倾泻而来。
如果此时,和诜当机立断,率众火速退入河谷之中,损失并不会很大。毕竟河谷那种地形,坑洼不平,并不适合重甲骑兵追袭,而且他们刚刚出河谷不远,不过两三百步的距离,如果拼尽全力奔跑,八成以上的兵马是有足够的时间退入河谷之中的。
然而,就在此时,和诜犹豫了。
因为一旦退回河谷之中,就意味着这次奇袭的彻底失败,辽军既已有防备,必然会在此处设下重兵把守,他和辛兴宗乘兴而来,却只能灰溜溜而回,等待他们的将是赵皓的严惩,彻底在赵皓面前抬不起头来。
就那么几分钟的迟疑时间,敌骑已滚滚而来,转眼便已到了四五百步之内,此时和诜已别无选择,唰的拔剑而出:“列阵,迎敌!”
呼啦啦~
这些河朔禁军经过赵皓半个多月的强制训练,倒也训练有素,迅速排列起阵型,刀盾兵和枪兵在前,弓弩兵在后。
然而,为时已晚……
仓促之间,阵型尚未成型,大帐皮室军已飞速疾驰而来,转眼便到了两百步之内,连敌军的面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和诜从背上取下一张三石大铁弓,弯弓搭箭,弓拉满月,瞄准,松弦,射箭,一气呵成,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凤凰弓”!
咻~
那箭如流星,直奔最前头的一名辽军骑兵而去,只听得笃的骨肉碎裂之声,那锋利的箭镞竟然穿透了厚厚的铁甲,正中那辽军精骑的心口,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声,那名辽军骑兵登时翻身落马,随即又被身后的滚滚铁骑踏为肉泥。
和诜一箭得手,又迅速取出一枝利箭来,再次瞄准前头,再次瞄准敌军正中的一名先锋将领。
就在此时,辽军也开始做好冲锋的准备了。随着一阵排山倒海般喊杀声,众辽军骑兵猛然一夹马腹,催动胯下战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宋军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嗷!
敌军阵中的大将一声断喝,手中的长矛陡然往空中一举,背后数千枝长矛便齐齐举起,耸入云空,如同一片冷森森的死亡森林。
哈!
那辽将再次大吼,长矛往下一挥,下一刻,数千名辽骑同时压下手中的长矛,三千多枝长矛霎时便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森林,锋利的矛刃在火光之中闪耀出狰狞的光芒。
咻~
和诜再次松弦,一枝利箭激射而出,直奔那辽军先锋将领而去,那辽将这次已做好准备急忙伸出矛杆一拨,那势大力沉的一箭竟然只是稍稍偏离方向,狠狠的射中了那辽将的肩膀之上。
那辽将咬牙切齿的伸手一折,竟然硬生生的将箭杆折断,继续向前奔杀而来。
轰隆隆!
三千大帐皮室军铁骑轰然而来,硬生生的撞进了尚未结阵成型的宋军之中。
血肉之躯,如何与钢铁洪流相抗?
砰砰砰!
嚓嚓嚓!
随着猛烈的碰撞声、骨肉的碎裂声、惨烈的马嘶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三千辽军铁骑如同虎入羊群,转眼之间便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
兰沟甸河谷之中,杨惟忠和杨再兴两人率着数十骑在燕山之中急速穿行,奈何河床坑坑洼洼不平,终究是不能马速过快。
众人轻骑而来,沿着河谷一直追上了个多时辰,终于隐隐见到前头的出口,眼中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
就在此时,杨再兴突然一勒马缰,那马嘶鸣一声,登时停了下来。
杨惟忠见得杨再兴停下,只得也率众勒马停下,不解的回头望着杨再兴,问道:“何事停下?”
杨再兴朝前方一指:“将军且听!”
众人安静下来,果然听得前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喊杀声。
杨惟忠脸色大变,急声道:“准备厮杀,必定是和诜等人遇到辽军了!”
众人纷纷提兵器在手,催马跟随杨惟忠和杨再兴两人,飞速向前弛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