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扮成男孩儿么?”顾琰问道。
“男女骨骼天生便不同,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样是欲盖弥彰。”
“哦。”顾琰心道,被电视和小说给骗了啊。阿朱既可以扮成乔峰,又可以扮作段正淳看来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身高那些,那些也许可以用内增高外增高的鞋子掩饰一下,虽然一二十厘米要掩饰也有些困难,但总归还是可以圆得过去。这骨骼可就没办法了。
“你就扮成我侄女,如何?”
“好的,不过为什么不是丫鬟呢?”
“我觉得扮不像,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婢妾扮作夫人,头上插满珠花,却仍然不如真正的夫人不施脂粉。同样的道理,你身上有大家女子的气度,硬要扮成小家碧玉也是不像的。”
顾琰不喜欢不透气的人皮面具,军师便拿了工具出来,告诉她要点,让她自己往脸上涂抹,他在一旁指点。
“好了,反正只要你过去的熟人认不出来就行。出发吧!”
军师所谓的巡铺,肯定不只是单纯的巡铺那么简单。倒是顾琰是一心一意的去观摩要如何经营好店铺,很是用心。
每到一处,顾琰都会问明当地有那些出名的美事,然后前去品尝。她坚信一点,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为了更好的享受生活,我们就要赚多多的银子。她这样的性子,节流是不太可能的,这么几年在顾家衣食无一不精,其实也养刁了。有条件的情况下肯定是要讲究一把的。那么,就只有想法子开源了。好在她还有七百两,这样一来她就多了不少时间可以好好地学习经商,找到一条合适的商道。
这天军师有空,同她一道外出寻觅美食。
顾琰一早在店铺伙计那里问到地点,到了时间便带着军师还有一同出来的人一起去。平日里军师有事忙,便打发了几个人跟着她出去做保镖,顺道吃香的喝辣的。顶着军师予她的平凡的新面皮,出来小半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相处了半个月,木石村的人大多跟村里那条小溪一样,清澈见底。只有这位很有威信的军师,顾琰觉得有些看不透。不过,他已经在琅琊山将近十年了,期间琅琊山几起几落,其中有两回是被他力挽狂澜拉起来的。如果有问题也该早就暴露了。想来智者都是这样吧,尤其军师还偶尔会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看起来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尤其有一次这份忧伤还是针对顾琰流露的,让她觉得有些惊悚。难道,她竟然长得像军师过去的爱人?不是这么狗血吧。
因为这事,她还拐弯抹角的跟刘氏打听过军师。据说军师是以鳏夫的身份加入琅琊山的,这十年来一直不近女色。有山寨里热心的女人要给他说媒都被拒绝了,甚至被抢到山上对他有意的良家女子他也不假辞色。
顾琰当时便想,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再加上鳏夫的身份,好生耳熟。要是再添上武功盖世,住在东海桃花岛,有个机灵百变的闺女,这不活脱脱是黄药师了么。
又听说他的妻子便是被国师害死的。这些年来一直不遗余力的跟国师府作对。不过近几年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实现顾琰只提了个方向的建议上。据刘氏揣测,军师一向对女性敬而远之,对自己比较亲和,大概一是两人年岁差距比较大,是看晚辈的心理;二就是比较欣赏她提出的这个方案了。顾琰当时听了就觉得压寨夫人肯定也是平日里闲得发慌,要不然不会跟自己讲起八卦来这么有兴趣。
到了店里伙计提供的酒楼,顾琰请军师点菜。这里可没有菜单一类的东西,招牌菜都写在墙上用木牌挂着。结果没想到军师看都没看,便报出了一连串菜名。
往常他都没有要出来一起吃吃喝喝的意思,而且直接就报菜名什么的,就是这一方的人吧。
军师扫她一眼,“你猜对了。”
顾琰的皮紧了一下,既然知道军师是有惨痛过往的人,那回到故乡什么的绝对不是好事啊。如果像她把顾家狠狠坑了一把,带亡母落叶归根还可以告慰一下亡灵。国师现在虽然没有前些年风光,但毕竟还活得好好儿的,想来军师现在心头不是很好过。
“不用想那么多,我是个君子。你放开吃喝便是了。”
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军师您心态不错!
像军师这样,十年了还忘不掉亡妻,在顾琰看来真的是情深意重。她离京两个月了,偶尔也会想起京城的人。这里面当然包括晋王。虽然她说了不会等,但是也不是说能将曾经的心动一个del键就删除了。但她毕竟是来自后世,现实、不会无保留的去喜欢一个人,尤其晋王心底江山比美人重要得多,而且美人还不只一个。
所以,她肯定是不会如军师怀念亡妻一般怀念这么多年。在她这里,时间会抹平一切。但是,她对军师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好感度爆表。当年黄药师萧峰都曾经让她迷得不行。不是那个人就是不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虽然说这样有些残忍,但是真的会让女人很感动。
在等上菜的间隙,顾琰站到窗边推开一点往外看。这样外头的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去。下头正好过去一队骑士,胯下骑的端的是神骏好马。这些人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而且急着赶路,饭点路过酒楼都没有进来打尖。哦,有一个人驱马过来了,想来是要打包带走。
等等,这人有些眼熟。虽然没有想起来,顾琰却也不敢多看。眼光不是实质,但是这些人分明是练家子,感觉一定比旁人敏锐,她不想生事。
菜上来了,军师招呼了她一声。顾琰便回去坐下拿起筷子开动。这种日子她很喜欢的,到处走到处看到处吃。对一个吃货来说,这简直是最好的日子。要是能有一个人携手同游世间就更圆满了。
军师吃得很沉默,不过他一贯话就不多,而且顾琰又在回想方才那个骑士在哪里见过,所以一时屋子里只有静静咀嚼的声音。顾琰觉得亏得有这么一件事好想,不然她面对这么一个吃伴,肯定不如以往坐在大堂里听小道消息、听小曲什么的惬意。
食物很美好,她一边想着一边分心品尝美食。在放下筷子的当口,顾琰想起来了,那个人是欧允的手下,她曾经见过一回。这么说,为首的年轻骑士就是欧允了?当时她没认出来,不过也难怪。不说他几乎完全是年轻版的皇帝,就光是那张脸回头率也够高的了。他平日肯定也不会顶着穿州过府。在战场上带凶神恶煞的面具,在街上肯定不行。所以,他肯定跟自己一样是易容了的。
问题是,算日子他不是应该才从边关回来不久么?这么行色匆匆是要去做什么?才刚回来,皇帝肯定不舍得差遣他,而旁人又差遣不了他。所以,肯定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顾琰想了想,这个地方似乎是京城往她母亲老家的必经之地啊。这家伙不会是去找自己的吧?顾琰绝对相信欧允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都有一场大闹腾。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完全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欧允会跑到母亲的老家去找自己。她方才还在这里感叹军师对亡妻的深情厚谊呢,这会儿就见到一个以赤诚之心待她的少年。说不感动,一定是假的。
“小小年纪,你也有心事啊?”军师道,一边招手叫了小二结账,连着隔壁跟出来的几个保镖。他们平日也不会推迟都和顾琰做一处,今日却像是都有些怕军师,单独坐了一桌。说起来,平日里顾琰也没处花钱。她跟着军师巡铺,军师也不拿她当外人,该使唤就使唤。说是比他费心训练的人手还好用。所以,她这趟也算是来出公差的,一应消费都是公费。军师甚至还给了她零花钱。她想想自己也叫了这么久叔叔便不见外的收下了,反正银子不咬手。
“军师,对于自己回报不了的真实呢,快刀斩乱麻,不给对方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才是正确的做法,对么?”顾琰正色问道。既然是智者,这种人生问题应该也能指点迷津吧。
军师楞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顾琰几眼,然后道:“当然是这样。”
顾琰用力点了一下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军师也看出来她其实并不需要人开解,只是想听人附和自己一声,以免心软而已。
“和你方才在窗口看到了什么有关么?那你要不要先行离开?”
要不要这么敏锐啊,我就不能是忽见枝头杨柳色,然后联想起什么了么。不过,先行离开,看来军师要在这里停留。是有事儿要办吧,毕竟巡铺子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是公事还是私事呢?嗯,公事还是私事都不关自己的事,莫不是最近不用勾心斗角,也跟压寨夫人一样闲得慌么。
“不用了。”
虽然军师说让她放开,但是一来军师毕竟是故地重游,很容易就被引起思绪;二来见到外出找寻自己的欧允,顾琰自己的心也很难静下来。所以吃过饭,她并没有像从前每到一处都出去闲逛玩耍,有稀奇看稀奇有热闹看热闹的。她安分的回了住处,拿起许久不看的书翻看。也算近来的动极思静吧。
她跟着军师出来,有时候也有需要写写算算的时候,便都是用左手书写。其实她在木石村的时候也是这样。当时军师看到还多看了她一眼,因为很明显她不是左撇子来着。不过,右手的笔迹,很容易成为一个被人找到的线索,她便不敢用了。
原来闺阁笔迹不会流传在外,结果没想到有人将她手书的百寿图偷偷制版印刷了。这件事当时让太夫人生了好大的气,她把顾琰的手书借给了相熟的几乎人家,可是没想到被偷印了,而且还流传出去了。当时顾琰就腹诽,让你显摆,现在好了,弄出这种事来。还是秦氏说,当年顾大姑的手书也被人制版印刷当成字帖使用,所以,倒也不会像是普通女子笔墨外传一般。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也于事无补,还是不要闹大了才好。这件事情才算过去。不过,后来再有人借阅,太夫人就一概不借了。
但是,顾琰没有想到她左手的字迹其实也是有人认得的。譬如说小菊的夫婿,因为当年她抄写《千字文》挣铜板的时候就是用左手抄的。虽然过了四五年笔迹圆熟了,但是一个人的笔迹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这也成为不久的将来她被欧允找到的重要线索。
军师住在她的隔壁,入夜的时候,顾琰听到他出去了。从开着的窗户看出去,他穿了一身的白衣,上头一点装饰都不见,就像是孝服,看来是要去拜祭亡者。
顾琰找来一个跟着出来的兄弟,让他远远儿跟着看着点。这种时候万一一个想不开,出点什么意外也说不准。自杀肯定不会了,可是自残说不定是做得出来的。那人听了她的话,二话不说就出去了。过来一会儿还让人带了花回来,说就是在江边酒奠故人,可能神不守舍,也没发现他跟踪。让顾琰放心,他跟着呢。
军师其实也是懂武的,不想黄药师那么高明,却也是一个好手。没发现人跟踪,那自然是神不守舍才可能发生。看来让人跟着是好一些,不然说不得真的要出意外。
顾琰睡觉的时候,军师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当晚军师没有出意外,她住的地方倒是出了点意外。不知道什么原因失火了。
顾琰是被敲锣的声音惊醒的,好在她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了,立即把外衣一批,再把桌上的茶水倒在手巾上捂住口鼻就往外冲。
她是女子,住的自然是宅子内头,因此爬出来的路要长一些。好烫,险些被灼伤,又得留意上方有没有什么横梁之类的东西掉下来。
外头冲进来一个人,看到她眼睛一亮,然后两步过来拉起她的手腕就带她往外冲。
出去之后,顾琰道谢道:“谢谢公子!”这人有些面生,却又有些眼熟。正在她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客气,你没事儿吧?”
军师?再一细看,真的是年轻版的军师,只是起码年轻了十岁不只,衣服也是晚上出门时那件。
“我在江边,看到起火赶紧回来的。不对,你们怎么可能都睡得这么死?”军师说完,直接用被熏黑的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立时便看不清模样了。看来是方才急切间冲回来,没顾上恢复容貌。那恢复真容自然是为了面对亡者了。
听他这么一说,顾琰想起来,自己睡得好像是太香甜了一点。天啊,差点真当睡死过去啊。
“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来。”军师说完就挤出救火或是看热闹的人群,顾琰赶紧跟上。路上看到他在街角不显眼的地方留下的联络的暗号。
顾琰跟着他到了一个废弃的大宅子,翻墙而入的,不过军师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她严重怀疑这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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