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明晖,两眼含怒,“你拉他作甚?”
明晖躬身道:“皇上,刚来围场,若是齐王殿下头上带伤,怕是接下来的日子人人都不敢放开射猎了。”
皇帝余露未消,几步过来,一脚踹在齐王肩头,把他踹了个趔趄,“觉今日而昨非是吧?杀生过多,你是说不敢上战场?”
齐王惶恐之极,“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儿的信什么佛,那佛家讲的就是虚无、就是消极。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还指点迷津呢,朕看你如今就在鬼打墙里转悠。”皇帝胸膛起伏不已。一想到过去三十多年对这个长子寄予的深厚期望,在他身上花费的无数心思,他就气愤难平。这个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是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半夜啊!
齐王叩首,“儿臣不敢了。回去就把府里的几个法师,哦不,几个欺世盗名的和尚驱逐了。”
明晖摸摸鼻子,不再开口。他再出声,就涉及佛道两家的争端了。
刘方看皇帝气得厉害,赶紧上前替他抚胸口,“请皇上息怒啊!”
皇帝深呼吸了两口,指着帐外道:“你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齐王叩首,“儿臣有罪,父皇保重龙体!”说完躬身退了出去。他今日也是一时心头郁郁,并不是有意要惹怒皇帝。如今仔细一想,倒真是心态消极到极点了。回到自己大帐中,立即让人持信物回府驱逐了府里养着的几位高僧。
齐王世子气闷不已,父王这是老糊涂了么,居然这样触怒皇祖父。如今正该好好哄着皇祖父,也好为他铺铺路。这样齐王府才不会如燕王府那般败落下去啊。
消息传开,自然是整个围场都压抑了许多。几个兴高采烈归来的小皇孙心头自然不舒坦,也暗自怨怪这位脑子不清楚的大伯。
当然,也有不知愁滋味的。团子回去以后逗着雪儿玩了一会儿,这会儿坐在榻上,满榻都摆满了他的玩具。阿大阿二在一旁陪着。
十七公主也听说方才的事了,过来问团子,“皇爷爷让大伯气着了,团子去看看他好么?”
团子正玩儿得起劲呢,闻言头也不抬。径直用它的胖手指点兵点将。
十七公主犯愁,这小家伙有时候犯起拧来软硬都不吃,极其难搞。可这会儿除了他,谁能缓颊啊?但必须是他自己愿意去才行。不然,去了在父皇那里一通胡闹,绝对是雪上加霜。她求助地望向阿大阿二。
阿大想了想,对团子道:“小世子,王妃叫你替王爷和她来尽孝道的。咱们去看看皇上,好么?”
团子慢吞吞的抬起头,一脸迷惑,显然方才十七公主说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了。这会儿也是听到‘王妃’二字才走心的。
十七公主大喜,怎么忘了对付团子提到九嫂绝对是法宝。忙道:“皇爷爷气坏了,团子去看看他?”
团子这才点点头,十七公主赶紧抱上他。结果他还不肯放下玩具,便只好一并抱过去了。走到半道就遇上刘方遣来的人,“公主来得正好,大公公说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小世子哄过去呢。”
这会儿的皇帝简直是人鬼莫近,没人敢靠近,生怕触了逆鳞。十七公主在御帐的第二道门口把团子放下,拍拍他的小屁屁,“皇爷爷就在里头,团子快进去吧。”
团子纳闷的看她一眼,又瞅瞅旁边用目光鼓励他的刘方,用衣服下摆兜着一袋玩具慢悠悠的往里走。他脚步本来就轻,踩在地毯上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这御帐对他来说有点大,亏得十七公主还把他抱到了第二道门处。不然,光从大门口走进来他就得花半天。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小家伙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懒得走了。
皇帝在起居室里,地上散落了被他从龙案上扫下去的一些书册、饰物等。团子小心的绕过,然后站到了皇帝跟前。睁大了眼睛仰头盯着他看。
皇帝正生闷气呢,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刘方都被撵了出去。明晖怕他气大伤身,一早抓药去了。所以这会儿这起居室里就只有一老一小。皇帝本来看到团子走过来,面上自然地就和缓了下来。然后就见到孙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看,莫名其妙之余便和他对视。
团子就这么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点酸便眨了眨。皇帝被看得莫名其妙,再看团子自己其实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扬声道:“十七,怎么回事儿?”
十七公主就和刘方在门口掀着门帘往里看呢,闻言讪讪的走进来,“这个,大概是儿臣没说清楚。”
“你怎么跟他说的?”
“儿臣说父皇很生气,让团子来看看您。”十七公主声音越来越低。
皇帝再看看还一本正经盯着自己的团子,忍不住便是一笑:“行啦,团子过来,到爷爷这里来。”一边好气又好笑的瞪十七公主一眼,“他才多大点?就能知道怎么个看法啦?”
十七公主也是忍半天了,看皇帝笑了终于敢笑出来,两个肩膀抖个不停,“儿臣也是一时没想到嘛。哪晓得他就这么盯着您看啊?”
团子被笑得有些不高兴起来,转头看了十七公主两眼。皇帝伸手将他拉到腿上坐下,“唉哟团子,你真是个活宝贝啊!”
外头的刘方心道,可不是宝贝么。就这么盯着皇帝居然就能让您从雷霆大怒到龙颜大怒。这是解放了多少人啊!他招呼人进去把地上收拾了,然后伺候在一旁,看皇帝和团子一起摆放他那些兵马。摆好了,团子便示意皇帝挪动骑兵和他对碰。他这种战法简单粗暴之极,是最原始的打法。
萧允那日教孙皓熙摆了许多阵式,不过团子如今的程度就只会把两边的人马摆成方阵。他能把穿不同军服的人分清楚顾琰已经觉得很欣慰了。皇帝嘴角抽抽,你小子还挺暴力啊!
明晖端了碗药过来,看十七公主出来便问道,“公主里头没事儿了?”
“雨过天晴!”十七公主笑道。
“怎么好的?”
十七公主忍着笑说了,明晖摇摇头,“什么都不如孙子好使啊?不过这药还是得趁热喝。”
皇帝看到黑乎乎的药不高兴的转开头,“朕没事,不用喝。”
“您方才动这么大一场肝火,预防、预防啊!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气成这样,只能是伤自个儿的身子。”明晖说着把药碗搁到龙案上。
团子认得这是什么,小屁股挪动往后缩了缩。
“放心,这不是要灌你的。今儿就让团子你看看,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喝药。”团子喝药是真的需要用灌的,而且还是顾琰让人把他的手脚都固定住,然后亲自捏住他的鼻子才灌得下去。
听说不是给自己的,团子立马放松下来,还看向了皇帝。
皇帝瞪明晖一眼,不得已端起来喝了,然后由刘芳伺候着漱口。他总不能让孙子看着他不肯喝药。
“唉,都说多子多福。可这皇家么,唉——”
十七公主正回忆着下午的乌龙事件呢,猛然觉得自己发育中的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团子正拿手用力戳着。她赶紧把他作怪的手,“臭小子,你干什么?”
团子奶声奶气的道:“小——”
十七公主怒了,小声道:“你的小丁丁才小。”说完觉得自己也是真没意思,跟个小屁孩计较这个,不免有些赧然。
团子听不懂,平常他听阿大阿二说的时候都说的是‘小鸡鸡’。
十七公主拍拍松软的枕头,“快躺下,睡觉觉了。”
团子应声倒下,然后翻身看着十七公主,“娘——”
“你不是还没有给你娘猎到白狐做围脖么,咱们猎到了就回去啊。不然,你娘该不高兴了。”
团子瘪瘪嘴,“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