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筱兮眼睛从张开的手指缝望出去,踮着脚尖瞅了瞅,这才默默地放下手来,小姑娘还撅着红唇啧啧两声,很是遗憾地嘟囔道,“怎么就是不听呢。”
“爹——”
苏心失心疯似地鬼叫起来,朝那碳堆的方向跌跌撞撞奔去。
“这!”苏承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与已到小家伙身边的古圣无声对视,后者那伸出去准备阻止邢掌事的手还僵在空中,显然是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傻了,随后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苏木。
苏木却只是干扯了一下嘴角,讪讪地挤出点笑意,情况就是这样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放心吧,死不了的,只是得卧床休息个一年半载。”楼凌风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几人大梦初醒般接连愣过神来,眸光唰唰全转到了两小身上,各种古怪的眼神都有。
苏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
他明白,邢掌事毕竟对这小家伙起了杀意,人家这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苏邢也该趁这次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他那般凡事锱铢必较的性子不行,若不是有一身不凡实力,早就吃大亏了,哪里还能待到今天?只不过这次的教训是尤为惨重,更是诡异出奇!
楼筱兮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声音蠕蠕地解释道,“阿叔,老爷爷,小兮和哥哥没有恶意,真的真的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小姑娘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太长老干涩地呵笑一声,手可是不敢再去碰那小不点的脑袋,“老爷爷知道。”
古圣现在心中很没底,因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男孩就那么轻飘飘地挥了一下手,便直接将身为三品封号圣者的苏邢给横扫了出去,浑身隐约的玄气色彩他甚至从未见过,也没在哪听说过。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即使是自己,在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眼前,也根本什么都不是,别说他们真的没有恶意,就算是有恶意,整个苏家也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这苏邢这次还极有可能是闯大祸了!
“那,这,苏木,你先带两位小贵客下去好好安置,不得怠慢。”苏承憋了好半天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这样一比起来,他的儿子倒是真冷静许多。
苏木向父亲点了点头,这才朝两小细声道,“我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陪你们出去逛逛京都。”
“行。”楼凌风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楼筱兮蹦蹦跳跳的欢喜不已,“好呀。”
之前回来都是在落日城,她还从来都没出来逛过呢。
见得三个小家伙有说有笑地远远走开,苏承和古圣对视着才猛松一口气,两人几乎都汗湿了背去,生怕楼凌风将火气撒在整个苏家头上,只是现在看来他们想多了,这两个小不点是真的很友善,对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苏邢出手的时候才回击了一下而已。
“圣老,这两孩子究竟是什么人。”苏承神色沉重,这才细细地开口询问。
古圣面色更是严肃,眉心都拢出了个川字,“老夫也不是特别肯定,之前他们提及过想去凌家祖宅看看,我就估摸着以为是凌家的外族弟子。”他摇了摇头,“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刚刚那响动,估计也和那两小脱不了关系。”苏承默默接口。
古圣神色猛然一正,两人对视了眼后,眸中的色彩越发凝重了。
“圣老,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苏承朝古圣很是严肃地开口,幸好因为刚刚林场发生异动,已经清场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瞧见了刚刚那一幕。
古圣颔首,“这是自然。”
这事情,简直比整个东临的玄师都突破巅峰神人还要惊人,那两个娃儿定然是来历不凡,他们小小的苏家可惹不起这样的麻烦。
“那这邢掌事?”苏承征求古圣的意见。
“老夫早就说过,他这脾气得吃亏,他自己才是,认为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古圣狠狠甩袖,苍老的眉目之间顿染恼意,那是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次险些就闹出祸端来。”
他对苏邢的放任态度是完全错了,族中的事情,他该插手的时候,也必须得插手了。
“几十年的臭脾气了,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苏承叹一声,幸好这次没出大事。
古圣也长叹一声,“算了,带回去治伤吧,朝外就说外出落日之森的时候受伤了,刑堂就暂交予苏凡掌管,以后看他悔改的态度再定吧。”
“我会安排的。”苏承表示赞同。
古圣远远望了眼匐在邢掌事身边的影子,又皱眉道,“苏心这孩子身上的戾气太重,也该严加管教一下,不然指不定就是下一个苏邢,这段时间关在房间面壁反思,小小年纪虚荣心太强,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苏承嗯一声,“孩子还小,会慢慢改的。”
碧空辽阔,草木幽香,长吁短叹之音逐渐消散开去。
待得苏承和古圣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回来后,却是四处找不到苏木和两小的踪影,不由得有些急了,难倒是出去玩忘了时间,还没回来?
“家主,圣老。”
沿途的弟子长老见得并肩走来的两人,纷纷靠边儿站让出路开。
“有没有见到小公子?”这已是古圣询问的第十个人了。
“小公子?”那弟子眨眨眼,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之后长哦一声,“我刚刚似乎看见一眼,跟在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两个陌生的小娃儿?”
“对啊,他们去哪儿了。”苏承口气有些焦急。
那弟子想了想,“我就晃了一眼,去的好像是炼丹堂的方向。”
古圣与苏承对视眼后迅速离开,朝炼丹房的方向而去,这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怪胎若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只是,当两人行色匆匆赶到炼丹堂的时候,隔老远便听见孩童的嬉闹声。
“就这样,真的行吗?”苏木弱弱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只见他浑身浸泡在一个大桶中,只剩下脑袋露出在外面,一脸狐疑的样子。
扒在木桶边缘的楼凌风伸手凫了下水,“不信?”
“不是。”苏木连忙摇头,几乎是立刻便应了声,像是生怕楼凌风再干出什么吓人的事情,因为自己之前不相信这小家伙的话,他可是差点被雷劈。
苏木笑意腼腆,仔细看了一下水面漂浮着的一些简单药材,这才细声道,“只是就这些简单的药材,怎么可能有修补丹田的奇效呢,之前父亲可是连神药都给我找来过。”
若是这样简单的话,他也不用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有作用了。
“当然可以呀。”楼小姑娘笑眯眯地冒出头来。
楼凌风顺手就将她小脑袋给按了下去,龇牙道,“让你一边儿去,怎么还赖在这里,都说了我们是男孩子,你小屁孩儿知不知羞啊。”
“可是,苏木都已经到水里去了!”楼筱兮委屈噘唇,不满哥哥的暴政。
楼凌风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实在拿她没治,于是嫌弃不已地挥手,“好了好了,那就乖乖待着,别乱动哦。”说完还不忘警告一句,示意小丫头就站在旁边不许捣乱。
“嗯嗯。”楼筱兮拼命地点脑袋,随后摇头晃脑地道,“小兮就看看。”
小姑娘踮着脚尖踩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扒在木桶边缘,下巴就搁在手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水面被热气鼓得飘来荡去的药材,还真乖乖地不动。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来点。”楼凌风在药堂内穿来跑去地忙乎着,不停地往苏木的水桶内扔药材,那不靠谱的姿态就像是在点菜一样,让人看着实在忐忑。
也亏得苏木还能如此淡定地待在装着热水的木桶内,若是换做旁人,怕早就跑了。
“这个,还缺什么吗。”苏木憋了许久之后,才声音弱弱地问了句,“若是缺什么的话,我可以让父亲现在去找的。”
苏木此时已经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了,面色也是潮红一片,但也没多抱怨什么,或者心中早已打定了慷慨赴死的决心也说不定。
小家伙帅气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道,“有就用,没有就算了。”
“……”苏木沉默,越发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楼筱兮笑着脸颊露出个浅浅的梨涡,趁着哥哥不注意的时候,小手偷偷伸在水里来回涮了下,还安慰道,“苏木你放心,我们之前偷偷瞧娘亲练过丹,这个应该也差不多的。”
“?”
这也能差不多……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苏木潮红的面色古怪地动了动后,迅速白了几分,估计是害怕自己会被直接炼成丹药,成功与否也还不是他能关心的问题。
“小兮,不是叫你别捣乱。”楼凌风的声音飘来,小姑娘唰地一下收回玩水的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来,朝哥哥嘿嘿笑了笑,“没动没动。”
楼凌风转过身瞅见一株血红色的甘草,轻咦一声,“呀,还有这东西。”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感叹道,“都够能毒死一头地龙蜥了。”说完捏着它笑眯眯地转身,说出一句险些让苏木直接跳出木桶的话来,“既然有,那就也来点吧,不要浪费了。”
苏木狠狠咬牙,并没有开口阻止,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楼凌风将那株草抛入水桶之中,不过瞧他那梗着脖子的姿态,那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干什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开心点,一会儿就好了。”楼凌风撇了下嘴角,像是刚朝汤里撒了作料般抖了抖手,随后拍了拍,“这下就勉勉强强了。”
到这个时候还是这样不靠谱的话,能让人放心吗?
“这样就好了?”苏木勉强挤出点笑意来,只是他现在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对于能修炼的渴望,早已被楼凌风磨得只剩下求生欲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踏出门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苏木才试探性地说道,“可是,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丹田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当然不会有反应啦。”楼凌风咧嘴一笑。
“啊?”苏木不明白。
他双瞳被水汽蒸得越加雾色朦胧,随后慢慢垂下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凌风只是逗他玩儿的,此时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也并不绝望,至少现在还有两个人愿意和他玩儿。
“想什么呢。”
楼凌风调侃的呵笑传来,小家伙拍了下苏木的肩,“是因为还有一味药材没放。”说话间,楼凌风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在苏木眼前晃了晃,“那,这才是关键。”
刚放的都只是一些活血化瘀疏通经脉的药材,能有什么大的反应才是怪了。
那巴掌大的透明瓶子中装着的是半罐东西,翠绿的色彩就像是最上等的翡翠般,只不过却是液体状态,随着楼凌风的摇晃将整个瓶身都染绿了去,能看得出来很是粘稠。
苏木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真龙血。”楼凌风摸着下巴唔一声,“准确的说,是一头地狱烛龙的真血。”
“呀——”趴在木桶边缘的楼小姑娘瞬间一蹦而起,双眸瞪若铜铃,两只小手唰地紧握成拳头,气呼呼地朝哥哥龇牙,“哥哥你竟然偷偷放小绿的血!”
这丫头那是气坏了,小拳头瞧得木桶砰砰作响。
而大桶中的苏木早已僵成了石块,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