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到城门口的梁木樨莫名就打了个寒颤，她脑子里顿时就浮现出安大人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来，忍不住摇头叹息：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怎么好啊！

她叹了口气，看见边上有个卖糖葫芦的，便顺手买了一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山楂很酸，一点都没有上次跟阿泽卡一起吃的好吃。她正要将糖葫芦随手扔掉，就听见身边一个声音道：“小弟弟，你一个人吗？”

梁木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转过身来看着面前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可怜巴巴地道：“我跟阿娘走散了……”

“那……”

妇女犹豫了一下，此时她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已经道：“阿娘，要不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看看他家在哪里。”

妇女弯下腰问道：“小弟弟，你家在哪里啊？”

梁木樨偏着头想了想：“在张家集。”

张家集是出门城门的第一个小镇，不过五六里路，很快就能到了。妇女道：“刚好我们也要路过张家集，你等会儿跟我们一起走吧。”

梁木樨点点头，答应道：“好。”她见到妇女手上抱着的一个五六岁大小女孩一直盯着她手上的糖葫芦，便顺手递给了她：“小妹妹吃！”

妇女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啊，真是个好孩子！”又向那个小女孩道：“妞妞，快谢谢哥哥！”

小女孩声音很甜：“谢谢哥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妇女的丈夫就赶着马车过来了，她跟男人解释了一下，就招呼这梁木樨和她的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在车上又拿了糕饼给梁木樨吃，一边介绍这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是我家的大柱和妞妞，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梁木樨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叫梁木！”

妇女自来熟地道：“那我们叫你木木好了，你家住在张家集什么地方啊？”

“张家集。”孩子偏头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只说出了这三个字，像是根本不记得具体在什么地方。

妇女叹了口气，说道：“那等会儿我们帮你找找吧！”

梁木樨不说话，看上去像是个十分内秀的小男孩。

张家集里阳明山约莫有四五里路，她算了算时间，约莫姓云的去阳明山送酒也该回来了，她只要在路口等着就好了。

她不多话，下了车很礼貌地跟一家人告别，说自己能走回家。原本那个妇女还不放心他，但是因为到了年底，家里要忙着接财神、蒸年糕、扫尘……一堆事情，所以便拜托了街上一个相熟的茶铺帮忙照看一下。

梁木樨等他们走远了也迈着小短腿往去阳明山的路上走去。

官道上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白色的鬃毛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而马身上那个男子虽然其貌不扬，可是骑马的姿态倒是极为潇洒。

嗯，女孩子又摇了摇头，到底没有阿泽卡潇洒。

她从前没有朋友，就算一个人一路逃亡到漠北，也并不觉得孤单，但是现在过了一段安逸舒心的日子之后，再次回到一个人，便觉得十分孤单。

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罢了，可是那幸福明明就在指间，等到张开手的时候，曾经的堡垒就像是沙子一样在指间流失掉，什么也没有剩下……恍惚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一幅明黄的卷轴：兹尔贱民，梁木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