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钧质问的对象,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官。看其装束,应该是负责发放将作监研究经费的官吏。只看这个人的侧脸,敖烈就已经把他认了出来。这个人是敖烈第一次发布聚贤令的时候,应征前来的寒门士子之一。虽然叫不上他的名字,但是敖烈依旧在心中得到了肯定。
此刻。面对马均的质问,这个人有些惶恐的说道:“马大人。您别喊啊,有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可以么?惊动了君侯,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马钧无视此人的话,依旧大喊道:“身正不怕影子歪,那些亏空的经费哪里去了?你要不说个清楚,咱们就到君侯那里去闹一闹!”
官吏见说不通,索性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去就去,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将作监的猫腻,君侯定下来的经费可不少,可你们将作监每个月都花的一个铜板也不剩,难道这其中便没有猫腻吗?谁信?”
“本侯信!”敖烈雄壮的声音在这名官吏的身后响起。别人不知道,但是敖烈可是清楚得很,他每个月拨给将作监的经费确实不少,但是在这个时代,铁器的价格是极为昂贵的,将作监每个月都打造出无数的常规性、非常规性武器,还要兼顾着为新成立的光、明、通州等地打造农具,另外还要研究新式战舰和红衣弩炮等等战场利器,那些经费够显然是有些不足的,明显是王浑和马钧等人利用技术上的优势,为敖烈节省了不少的成本,才能达到目前的效果。当有人质疑将作监的账目不清的时候,敖烈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众人的目光都被敖烈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那名官吏在转身看到敖烈的时候,立刻吓得面如死灰,身体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敖烈缓步走到官吏的身前,沉声说道:“本侯可以保证将作监账目的清白,每一笔经费,他们都花到了应该花的地方。倒是你,本侯却要问问,亏空的经费,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官吏颤抖着身体,带着惊恐的神色说道:“禀……君侯,那些……那些钱,都被小人……中饱私囊了。”敖烈对这些寒门士子有知遇之恩,因此内心虽然恐惧,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出来。
“中饱私囊?为何?”敖烈的脸色沉凝如水,他万分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的官吏,竟然会出现后世官员普遍存在的贪污问题,对此,敖烈是深恶痛绝的。
官吏继续颤抖的回答:“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口人,就靠小人的俸禄生活,小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啊,求君侯饶恕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贫穷,是大多数寒门士子都面临的难题,这个人的一番话,为敖烈敲响了警钟。在贫穷面前,为了使家人更好地生活,或者是出于对钱财的渴求,做出贪赃枉法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贫穷却不能成为这些人贪赃枉法的借口,财富,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的,而不是走这样所谓的捷径!
“你做过几次?”敖烈继续问道。
“三次。”
转头看向马钧,敖烈用眼神询问着。马钧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只有三次的经费是不够数的。”
敖烈叹息了一声,伸手拉起了那名跪着的官员,说道:“到政务府去领三个月的俸禄,然后回家去吧,以后就不要再到都督府供职了。”说完,敖烈也不去管这人的反应,在马钧的陪伴下,向着将作监里面走去。这个人的行为虽然可恶,但是认错的态度还是积极的,想必他说的全家十几口靠他一人养活的话,也是真话,所以敖烈决定放过了这一次,但却不能再让他继续担任任何的官职了。
官吏在原地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悔恨的泪水从面颊上落下,敖烈当初是那么的信任自己,给了自己一份官职,可是自己却没能对得起敖烈的知遇之恩,做出了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事情爆发之后,敖烈的胸襟再次让他感到汗颜,只是解除了自己的官职,并没有身体上和钱财上的处罚。
双膝重新的跪在地上,官吏向着敖烈的背影,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含着眼泪离去,他没有去政务府支取三个月的俸禄,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那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