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这样,陈夫人越嫌弃,讪笑道:“不敢打扰。”
转身就往外走。
那陈青黛这次居然没有挣扎,一边被人拖着走,一边跟魔怔了似的喃喃道:“表哥……表哥……不是他们的儿子!不是的!不可能的!他们生不出表哥这样的人!”
她彻底被打击了。
来的时候,她设想过许多种艰难的情形,并且都做好了面对的思想准备,就是没想过这种情形。
她简直无法想象,在她心中跟谪仙一般的表哥,风流英俊的表哥,才华横溢的表哥,无数闺阁少女梦中倾慕的表哥,居然是那样一对猥琐粗鄙的村夫村妇生出来的。
就算她肯委屈自己,和表哥一块去山里,可是,要她伺候这样一对公婆,那还不如杀了她。
况且他还说,要在他们膝下尽孝,替他们养老送终,这便意味着。他在爹娘死之前都不会出山了,那她跟着他会耗成什么样子?
等她也变成村妇的时候,他还会跟她吟风弄月吗?
她还有心情吟风弄月吗?
一路悲思,痴痴地、绝望地回看黄元。仿佛看见一块良质美玉被扔在山坑野地中,被荒草淹没,无人问津。
她心疼难忍,奋力挣脱婆子们的钳制,往后跑去。
黄元正送陈夫人出来,见状一愣。
陈青黛扑向他,被陈夫人半路截住,因向他哭道:“元哥哥,你跟我走!离了他们!他们不是你的爹娘!他们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跟着他们你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元哥哥……”
她不能让黄元毁在这家子手里,她要挽救他。
都怪杨家姨父。为什么要说出他的身世?
杜鹃正为自己的手段得意呢,闻言可气坏了——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泉水村农家子弟优秀的多着呢!
遂往前一站,道:“是吗?我瞧你也不比我长得好吧?你爹娘还不如我爹娘呢!”
陈青黛轻蔑道:“你……你算什么!”
好歹记得她是黄元的姐姐,没将“东西”两个字说出来。
可在她心里。杜鹃就是粗俗的村姑,是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长得再好也是杂草一株,不能跟她玫瑰般娇艳的资质相比。
黄元本还端着笑脸,此时神情倏然一冷,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本就是山野草民,当不得姑娘青目。在下出身虽然低下。还做不出背弃祖宗的事来。姑娘请回吧!”
陈夫人脸色难看之极,喝命婆子上来拉女儿。
冯氏也脸色难看之极,再也说不出客气话了。
正闹着,小二惊慌地跑进来喊道“黄公子,有官差来了。要拿你们呢!”
陈夫人听了一惊,对女儿低喝道:“你还闹?瞧他这惹事的本事。刚把一桩官司了了,这又来了一桩。还不走呢!等人看见了,你怎么见人?”
陈青黛惊愕地看着黄元,难道他又写了什么文章?
可是他没工夫看她,正迎向外面来人。果然是官差。
这后一拨人是山阳县衙的人,说县丞姚大人的娘把亲弟弟黄老实和侄儿黄元给告了,告他们忤逆,不孝长辈,要拘押他们去山阳县衙审问。
黄老实听明后,吓懵了,“大姐……告我?”
冯氏立即哭喊起来,“丧良心的东西!不得好死!”
杜鹃和黄鹂急忙劝慰。
乱糟糟的一团,黄元却一点不急,见陈夫人和陈青黛还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冲她一笑,问道:“陈夫人还不走,可要进来喝杯茶?”
陈夫人听了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一挥手,众媳妇们簇拥着陈青黛逃也似的走了。
黄元这才转头,不紧不慢地跟官差问话。
详详细细问明了,才将差官让入一间屋子暂坐,说他即刻就来。因他是个秀才,官差不敢强他,便等着了。
院子里闹嚷嚷的声音,惊动了闭关的林春。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诧异地四下张望。
杜鹃正和黄元在屋内商议应对之策,从窗户间看见他,急忙就跑了过来,“林春,吵到你了?”
林春问道:“刚才谁来了?”
杜鹃一面喊黄鹂给他端吃的来,一面叫他进屋,笑道:“来找我哥哥的。”又凑近他小声道,“就是从前跟他定亲的那个陈姑娘,找来了!”
林春瞪大眼睛道:“又反悔了,不退亲了?”
杜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不清。那姑娘本来就不想退亲,是她家长辈……”
她便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林春听得目瞪口呆道:“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