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微觉奇怪,心道:前几日上岸时,也曾在空中粗粗查看过这岛上的地势,怎么如此粗心大意,竟然看漏了如此显眼的营寨?
但他又往四周瞧了几眼,登时心中雪亮。原来这周遭树木尽皆高大粗壮,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而且这军营扎在林子的的西北处,自己在林子的东南角查探,飞的高度也不够,因而未能瞧见此处的景象。
他又想:这军营定是靖海王安扎在此,用以护卫那处果园。既然如此,那果园定然位于这军营的正中,而要从果园中运送货物进出,必然要修一条车道,而自己方才所走的那条车道已然终止,也许此处另有一条隐蔽的车道隐匿于四周。
他又仔细瞧了瞧周围,终于在两棵大树之间找到了车道,这车道藏于一块巨大岩石之后,若非张君宝心细眼尖,只怕轻易也找寻不到。而这岩石呈现椭圆形状,足有四丈之高,无法轻易挪动,这其中只怕另有机关操纵。
既然已经找到了车道,那他便不打算从空地直闯军营了。靖海王处处小心,只怕会在空地上布下层层陷阱,又派哨兵时刻警戒,不让生人靠近。而这隐秘车道沿途则必然安全,而且周遭树木林立,以自己的身法,自然不会被人发觉。
他拿定主意,便绕开巨石,沿着密道施展轻功身法一路前行,弹指间已经来到那军营围栏左近,随即跃上一颗榆树,藏身于那榆树茂盛的枝叶中,暗暗观察那军营的分布状况。
这军营布置的井井有条,散而不乱,张君宝虽不熟扎营之法,但也曾读过一本兵书,其上写道“设营垒,则有天罗、武落、行马、蒺藜;昼则登云梯远望,立五色旌旗”,意思是说这安营扎寨,需要选在靠近林地之处;四周扎立下木桩、绳索;还要建立马道,并用五色旌旗传令。靖海王的营地中马匹不多,但粮草、兵马、辎重皆分开布置,军营中士兵来回走动,不时传出号令之声,营中旌旗飘扬,数条宽阔的马道在其中贯通纵横;而这营地四角也搭建了高高的哨塔,有人在上头来回走动。
张君宝运起神功,将周身罡气发散出去,足足笼罩了方圆五十丈之地。他在树梢立了良久,仔细探查这军营内的人数,发觉这军中大约共有三百人,其中有二十人步伐散漫,只怕是寻常百姓;两百八十人脚步豪迈稳重,大约是蒙古士兵。而这两百八十人之中,又有三人武功不弱,与那保检官库萨相似。
张君宝心想:靖海王令出如山,军纪严明,这阵营守卫的滴水不漏,我若要在此刻潜入,虽不至于被人发现,但若要下手调查一番,只怕着实不易。不如等那太阳下山之后,天黑晦暗之时,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其中为好。于是便在那树枝上躺了下来,静静闭上双眼,乘机休息片刻。这树枝纤细易折,便是飞鸟展翅起飞之时,只怕也要微微颤抖,张君宝却能在其上安然入睡,轻功之高,已至化境。
但在张君宝即将入眠之际,忽然一丝不安悄悄涌上心头,这缕忧思捉摸不定,一言难尽,仿佛镜花水月一般缥缈无踪。他回过头去,往那片巨大的空地望了一眼,只见遍地绿草之下的一层层泥土,似乎悄然闪现着红光,粗粗看去,有如鲜血流淌了满地一般。
他揉揉眼睛,再遥遥相望,那片土地依旧青草依依,土壤上并无异状,也许是夕阳的光线让自己一时眼花了吧。
他再次仰面躺倒,耳边听着四周的声响,恍惚中,仿佛听到了巨大的心跳声,从那片空地之下隐隐传来。
他暗骂自己疑心太重,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于是驱散了疑虑,就此进入了梦境。
事后他回想起来,如果自己当时多生个心眼,前去空地上细细倾听这怪异的震动声,那之后如噩梦般的一切,只怕便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