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不想回到父亲那里去。因为父亲也不会同意我跟聂文虎分手，而且我家跟他家近在咫尺，低头不见抬头见，长年累月，我怎么受得了？”

“你妈那里不让你住，父亲那里又不想去，那你后来去了哪里？总不致于流落街头吧？”

“差不多已到了这一地步。”回想起那时的处境，张岚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就想流泪，“那天，从母亲店里出来，我仿佛觉得天是暗的，地是昏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一个人，比丹麦童话中的那个买火柴的小女孩还要可怜，还要悲惨。她好歹还有在天堂里的母亲可以思念，而我孤苦无依，举目无亲，不知何处是我归宿？被逼无奈，我曾头脑一热，跑到珠山法王寺，去那里……”

“出家为尼？”还没等张岚说出口来，戎建华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吃惊地脱口而出。

“是的，除此之外，我已没路可走。”

“糊涂。”戎建华不禁用手点了点张岚，“人生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如果都像你一样，一碰到困难和挫折，就想跳海，就想出家，那人类也就不成为人类了。从此以后，希望你再也不要有这种极端的可怕的想法。”

“不会了，因为有了你。”张岚不无淘气，“你是我的太阳，你的光芒不但会温暖我，同时也会驱散我心中的黑暗。”

“后来怎么又会来了海港镇？”戎連华并没去理会张岚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又笑逐颜开，疯疯癫癫。

“也许我命中跟佛无缘，竟会在那会儿碰到去寺里还愿的婉君。她见我如此窘迫落魄，便介绍我去了她哥哥地方。先在沙场食堂帮厨，后来办起了针织厂，萧丽姐就让我去上海学习。回来后就在厂里科室当技术员，再后来成君哥当了工办主任，我也就被他调过来了，再后来成君哥被推选为工业镇长，他原来的职位也就给了我。”

“多亏婉君，如果没有她，你的一生，也许就要这样毁了。”张岚的凄惨遭遇，让戎建华唏嘘不已，差一点就要落泪。

“是啊，要是没有她，也许这会儿，我就是一个以青灯木鱼相伴的标准的小尼姑。你们谁也不会想到我已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那么今天，你也不可能再见到我了。”

“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戎建华感慨不已，停了一下，问：“你到了这里后，聂文虎和你母亲没再来找过你？”

“你的耳朵呢？我不是已告诉过你，我和他已分手，怎么可能还再有瓜葛？”完全是条件反射，一提到聂文虎，张岚就心虚不已，只因为在情乱意迷中，她没有把握住自已，也跟他发生了**关系，如果让戎建华知道，准会从心底里瞧不起她。

“我以为你父母会不死心，怂恿他再来找你。”

“没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那么冷漠地对待他，他确实已伤透了心。我来这里不久他便与他的一位徒弟的姐姐好上了。现在，他们已结婚了。至于我妈，后来她来这里找过我。尽管她的某些所作所为令我伤心，但归根结底是我的母亲。子不嫌母丑，我还能说什么呢？”

外间的门被张岚刚才进来时锁上了，窗门开着，钉着纱窗，外面是围墙，一边种着高大的遮天蔽日的水杉。电风扇旋转着，虽是夏季，房里还是挺凉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