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这个表情!”
景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像是要把这个他所不满的表情揉散。
“你这样就跟我妈一个样,最怕我妈露出这个表情了……
疼啊,能不疼么,本来我还想大声抱怨抱怨的。
一看到你们这个表情,我还得忍着痛安慰你们……
唉,我特么真是辛苦。”
薛芷夏勉强地用玩笑的口气说:“活该!都是你自找的。”
“唉,芷夏,要是你都不支持我我就太难过了。”
“真的,我没有什么抱负,我觉得就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他似自言自语道,“我家是最大经商世家,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偶尔呢帮着外公打理打理生意……
父母平安健康,朋友呢也都顺遂——我知道你肯定是前途无量的,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别人会觉得我没出息,可是我只求自己和在乎的人都平安,我只想守着这些已经拥有的,不想抛下这些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露出些玩世不恭的神情,笑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
薛芷夏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光线从树叶的间隙中照下来,明明灭灭地笼着他的侧脸,她听着他的声音,在一片光影斑驳中飘渺又柔和。“……所以,我何必浪费光阴去做对我而言根本没价值的事呢。
我这么做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很长时间深思熟虑的……芷夏,你要懂我。”
薛芷夏被他说动了。
景钰看似消极不思进取,其实恰恰是一种很积极的生活态度,他只是在尽力实现他的价值观。
谁能说他的价值观是错的呢?薛芷夏清楚,自己看起来勤奋刻苦,事实上骨子里软弱至极
“孙老不会同意你放弃参加比赛的。”
景钰不以为意道:“他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学校本来每年都有一部分人放弃比赛啊。”
薛芷夏辩道:“那些人是自知完全连进入复试的希望都没有,学校也是避免他们不能自保才同意他们放弃的。
可是你不一样,别说复赛,就是决赛你也不是不能进的。”
“我又不是你,会让他觉得可惜。”
景钰有些无奈道,“我最近觉得,你才是他的亲外孙。”
“不说了,到时候看吧。”
景钰转移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得涴市星?”
涴市星是每届学校第一名的称号,对应一枚涴市星的徽章,是涴市一中最高荣誉的象征。
听到他的问话,薛芷夏沉默了,她汗湿的头发早已被风干。
她微微垂了头,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她就这样伫立在光影里,像一株静默千年的古柳。
“芷夏!”
景钰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沉默,调侃道,“我只是随便一问,你怎么这个样子,不会是真的没有信心吧?
嘿,你可一直是我们孙氏的天才啊”
“不是。”
沉默的古柳说了话,声音寂静得像是微风中枝叶的晃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很迷惑……”
不知道什么?迷惑什么?
景钰不懂没明白,却也没有问,让她独自安静地整理情绪。
薛芷夏是个天生的设计师,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对她而言生命里最重要的意义就是设计。
对于薛芷夏而言,她的命运是设计,这是她与生俱来也是坚守多年的信仰,一时间让她去凭着这件事情争抢,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了。
景钰的声音很轻:“你可别放弃,这儿有你想要的东西。”
看来孙老已经告诉了景钰,薛芷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点了点头。
就算是再累,也要撑下去,是不是自己重生地意义,就要出现了?
最终薛芷夏还是决定了参加比赛,或者说她从未想过放弃比赛,只是还心存迷惘。
最终她还是在迷惘中坚定了。
这对她而言,算是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而促成这个决定的是突然从记忆深处飘出来,然后便在耳边盘桓了许久的一句话:
“小家伙,你可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薛芷夏不知道,这到底谁,给自己说了这句话。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还是给了她信心。
素未谋面的父亲,母亲和父亲之间的遇见,薛芷夏有一种感觉,涴市这个地方。真的能够自己想要地一切,让她真真正正的知道自己的身世。
晋城,孙老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无人接听,却不是一个空号。
“他还留着这个号码……”孙老挂断之后,有些唏嘘。
“他还保留着跟过去的联系,但是我们都经不起,世间所有的变化。”余管家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