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臣书房吧。”叶向高当真不再拘束了,并立即建议道。
“那样更好。”崇祯帝当即点头同意。又转脸命徐应元道:“老徐在院里侯着,别让任何闲人杂事打扰。”徐答一声去了。
于是,叶便头前引路,两人来至首辅宽大讲究,且三面布满书架,架上摆满书藉的名符其实书房。柳嫂送过茶水后,叶便命道:“你也去吧,勿让任何人打扰。”
“皇上,今日亲造内阁府邸,决非与臣谈心事那样简单。”当看到闲杂人全被支走后,叶向高开门见山严肃问道。“定还有军国大事告谕臣晓?”
“舜卿呀,你猜对了,朕选此时亲造你内阁官邸,除咱君臣谈心之外,的确还有军国大事同卿商议。”崇祯帝虽讲严肃事,却仍轻松道。“朕刚才说过,即便再大的事,除非火烧眉毛,一样可通过谈心的办法来解决嘛。”
“皇上,古语讲‘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叶向高当即离座,匍匐在地殷殷地道。“老臣内阁首辅职责所在,遇到了让皇上忧愁,不得不亲造府邸转告的军国大事,您说臣还能安心坐得住吗?恭请皇上即速告臣。”
“舜卿啊,即便军国大事,亦无须如此紧张嘛。佛经中讲‘每逢大事有静气’。你我君臣均系佛家忠实信徒,深得吾佛真传,当须身体力行。”崇祯帝当即扶起叶向高,耐心宽慰道。“处变处乱不惊,方能成就大事。其实说是牵涉江山社稷军国大事,也并未那样严重。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亦小。在转告您之前,朕有个问题需先问你:近段你同哪些东林党言官们可有接触?或者说他们中有谁曾找过你?”
“皇上,臣有罪,甘愿领受皇上任何责罚。”一听崇祯帝问到此事,叶向高当即惊慌失措,便又离座匍匐在地,再次惶恐道。“老臣不敢欺瞒皇上。因都系东林同党嘛,此前臣的确与某些尚在朝廷供职的东林党人有所来往;其中自然包括一些御史言官,如杨所修等。但那多是老臣复职重掌内阁以前的事。自臣复职重掌内阁之后,便极少再有来往。臣深知某些东林党人,尤其之中的一些言官,思想大多激进,行为总欠谨慎。可以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若摊上同他接近,必受牵连无疑。您想啊皇上,您如此信任重用老臣,臣怎敢同那些人接近给皇上招惹麻烦呢?”
“是吗?如此说近段你真同那些东林党言官,尤其那个左副都察御史杨所修极少来往?”崇祯帝故意乜斜着眼继续探问道。“卿家所言属实?”
“自臣复职重掌内阁后,真的再少同那些激进的东林党人来往了。”叶向高悄悄抬头偷瞟上司一眼,随又诚慌诚恐道。“您若不信,臣可对天明誓:自入阁后,臣若再与东林党那些言官们来往,就将------”
“好了,好了。叶卿偌大年纪,还动不动的就起什么誓呢,朕相信你就是了。”崇祯帝慌忙离座将对方扶起道。“只是太有点遗憾了。朕今天下朝后特以亲来内阁官衙,除了想同叶卿谈心之外,原本还有件急事想托你去办,唉,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皇上,那您快说准备让臣干什么?”叶向高慌忙请示道。“为君分忧,替君办事,臣子本份。只要臣能办到的,万死不辞。”
“算了,算了。这事你肯定办不到了。”崇祯帝故意既挥手又摇头道。“你既已无这方面关系了,办起来难度太大,朕咋能强人所难哩?朕躬另派他人去办就是了。”
“皇上又没说欲交臣办什么事,咋知臣就没这方面关系哩?”失去一次为君效忠机会,叶向高心有不甘地再次要求道。“皇上不妨说说看,即便臣本人办不成,但作为朝廷老人,臣在京城及内阁里外,关系门路甚熟,说不定能给皇上引荐个能办成事的人呢?”
“哦,真的吗?”崇祯帝又乜斜对方一眼,随便实话实说道。“既如此朕就明说了。事情原本仍牵涉东林党在京或地方上的言官。你当时在场亦应清楚的。也就是今日早朝时,那个亦系东林党成员的左副都御史杨所修,甘冒被魏忠贤伺机报复风险,不顾个人安危,上疏弹劾崔呈秀、李养德、陈殷、朱童蒙等一干魏客党羽,这样那样问题。
“朕深知他们是从大明江山社稷考虑,是应受到奖赏鼓励的忠君爱国之举;但朕当时出于国家长远利益,和朝廷目前大局考虑,亦算是条权宜之计吧,不仅没加奖赏鼓励,反而竟当场当众对其予以批评训斥。这未免对其不公。若不了解内情,定会产生误解;以为朕这个新皇帝,会否仍是魏客手中的拉线木偶?再像先帝那样,被魏忠贤牵着鼻子走的傀儡皇帝? “从而在天下臣民心中产生消极影响,让正义善良之士寒心,对大明前途失去希望。那将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不正好中了魏客及其党羽的反间计吗?!因思虑至此,联想到叶卿原亦是东林党人,你了解朕原在野时就对你们这些人既欣赏又敬佩,知你们都是些有知识有抱负,忠君爱民正义之士;若你们既系同党交谊又深的话,正好充当朕的信使,做一做杨所修等的思想工作,讲透阐明朕明批评暗保护他们的良苦用心;化解他们对朕的误解和怨恨,从而让吾等君臣团结一心,上下一致,同仇敌忾,共剿政异,同倡大明,为万民造福。此谓朕之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