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载:(客氏)招供后,立时被笞死(清时叫“杖毙”)。其子侯国兴原本乡下无赖,靠魏客关系才进的锦衣卫,又混到类似今日部队团级的千总,且狗仗人势为虎作伥劣迹斑斑,死到临头,仍不思悔改;这天在营房又喝得熏熏大醉,借酒发疯,大骂“东林余孽蛊惑圣聪,冤惩吾父九千岁,吾母奉圣夫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日爷升锦衣卫总管,先率兵剿尽朝野东林余-----”一个“孽”字尚未出口,便被前来捉拿他的大理寺衙役锁拿归案;三日后即被凌迟处死。一个时期横行大明朝野的魏客,终于谢幕退出历史舞台。
其他上面提到的魏党骨干余孽,尚在位上者,自被崇祯帝一道诏书被拉下马,随送呈刑部、都察院先察后办,最后押解大理寺审判入狱------程序大致如此,无须逐一细记。
其中有三个人的宦海沉浮故事倒很有意思,值得一提。这便是天启朝某期科考的“三魁元”故事。当年的头名状元高学魏,二名榜眼吕习忠,三名探花钱嘉征。三人来自江、浙、皖三省,临考前原本互不相识,只因一次莅京后国子监培训班考前培训,倒使得原本陌路的三举子成了好友。
而这年稍小的钱嘉征本无心机,没料到不仅毫无保留地将学之所得传给二人,且自带的一本《策论》范文亦被二好友盗走;而高、吕二位临考时,又在试卷上改了名字,高将雪维改为“学魏”;吕则将西钟改了“习忠”;从而不仅向花钱托的评卷官通了信息,在评卷中给予舞弊;且在主考官给魏忠贤汇报时,深得魏的欢喜,授意主考官不仅定选此二人中“三魁”,且最终要收之为门生。正因魏忠贤这一着意交待,原本按成绩该点状元的钱嘉征,却被从头名换成了三名,状元亦自然变了探花;而高、吕二位自然列他之前,倒成了状元、榜眼。后因高、吕又主动投身魏逆门下,而钱嘉征又发誓决不与魏逆同流合污,却又被魏逆报负,竟以“莫须有”之罪削了功名,发配至海盐小县做了名贡生;故而新友重又变了陌路。但“三(十)年河西转河东”,在都察院奉旨清查魏党中,发觉了高、吕二人当年科考舞弊问题,又卖身投靠魏逆,故而被削去功名,发配辽边戴罪服役。钱嘉征冤案得平,不仅被恢复功名,且从原三名探花,自然递进为头名状元;又因前节“助玉贵妃查生祠案,及本次揭魏逆和浙省巡抚潘汝桢趋附魏逆,争建生祠等罪状”有功,立被内阁推荐,皇上颁旨让其赴浙府任巡抚,将潘汝桢取而代之。只是在已被恢复探花学位,且被当廷皇封浙省巡抚,手捧聖旨返回浙省去接任时,却闹了点笑话,发生点曲折------
要不咋说科学进步发展快,社会面貌日新月异。生活在今天的人们,依靠网络和通讯工具,在最短时间内,便能知悉天下大事;只要不是需保密的;休说是在本省本国,即便侨居大洋彼岸的人们,头天夜间发生在北京城里的人事变动大事:某人升了官,或某人犯了事------这些原本列入保密等级的大事,在次天黎明人们刚刚起床晨练时,便成了大家聚在一起的颇感兴趣的谈资。
可是,仅在三百多年前的大明末世,人们可不像现时这样幸运。即便是北京城里的皇帝老儿,要向各省市下达紧急圣旨通知,或各省市要向皇上禀报什么紧要之事,如边防战况或洪旱地震灾情等,亦仅能靠“六百里加急”,一个驿站接一个驿站的,由专人向前传递。故由于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既往亦曾耽误了多少大事要事或战事!
话说在远距京城的江南浙省,既往因投靠大权奸魏忠贤,得以在鱼米之乡旅游盛地的浙江省,荣任巡抚要职的熹宗朝科考解元潘汝桢,多年下来,狗仗人势,作威作福,一路顺风;至今还在做着“有朝一日,干爹魏总管,再增添五百岁,将大明皇帝崇祯取而代之”,亦成了“万岁”的“当今皇帝”;到那时,自己即使不进内阁挺立御前参与国家大事;亦会封个“江南三省总督”什么的------
这天仍似往日一样,潘大巡抚一大早起来,便从机关后宅来到巡抚衙门大堂,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个长杆大旱烟袋,腆着个大肚子,在衙门大院一摇三晃。按照往日情况,凡进院上班的衙门人员,见了他总是既打躬又作揖,满脸堆笑,宾宾有礼------但今儿他却发现下属们的情绪却不大正常:有人见他虽含笑,又打躬作揖;但那笑却明显是硬装出来的;其实比哭还难看;另有人见他虽也笑了,但却听出竟是从鼻子里哼出的冷笑之声;还有人见他竟似躲瘟神,避之犹恐不及;还有人见他故未躲避,但迎面过来却怒目而视------
这种种迹象的发生,不能不让一向最喜阿倪奉承上司;亦喜下属阿倪奉承自己的潘大巡抚,不仅极不适应,且大为诧异!“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下属们最近传染上了什么病?”潘汝桢挖空心思地想。“或者是听到了什么意外消息?难道是紫禁城皇宫中的干爹、魏大总管出了什么事?不会呀,上月去朝廷述职,当晚去他老魏家胡同私宅,看望他老人家时,他老还再三宽大家心嘛!那会是------”
正当潘汝桢左猜右猜,尚不明所以,不得要领时,突听中军高声报道:“钦差吴躬盛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