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有个婢子,教苏姑娘刺伤了腰,女孩儿家的皮肉伤,师傅处置起来总是不便,若有我去大约还好些。”我找了个不错的籍口。
师傅的手停在门上,沉吟不语。
我忙又追道:“不是有师傅在么,一个犯了狂症的女子又有何惧。”
师傅这才点了头,“也罢,只苏家的事并非有人得了狂症这么简单,你若要去,便先应诺了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片刻之后,便换过了衣裙,抱着医笥与师傅一同坐上了苏家遣来接人的车。
一进苏宅大门,师傅便皱了皱眉头,我四下张望了一回,确与昨日来时有所不同。昨日这家宅中虽出了事,却还井然有序,进出有人引路。今日来看,总觉得这宅子里无人打理了,连一个仆婢都看不见。
接了我与师傅来的小厮将我们带到前厅便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迎进前厅的,却不是苏宜,而是先前见过的那位贵气的赖公子。
“朱先生。”赖公子朝师傅拱了拱手,脸上的焦虑赫然。
元夕夜他曾在纷沓的人群中向我施过援手,我少不得要同他屈膝作礼,师傅却只还了他微微一笑。
“朱先生请随我来。”他焦急太过,并不在意礼节,领着我们就往后院去。
还未走到后院,只听得有嘈杂声隐约传来,好像有许多人围聚在一处忙乱。怪不得宅子前厅前院不见一人,想是一宅子的人都聚在了后院。
再走近几步,忽闻尖利的女声又哭又骂地吵嚷,那赖公子扭头向我们无奈地望了一眼,重重一叹,闷头领路。
将近通往后院的月洞门,师傅突然慢了一步,我紧随在他身后,不防同他轻撞了一下。手上蓦地一暖,师傅暗暗地握了我的手,下意识地将我拦在他的手臂后头。
几声脆响,听着像是一整套上好的瓷茶盏落地粉碎,带着寻不到出路的愤怒。
“你们,你们这些恶鬼!偷藏了我的玉镜台,都想置我于死境,都是恶鬼罗刹!”歇斯底里的哭骂夹杂在一阵阵的摔砸声中,也不知哭喊了多久,已然能听出那嗓子嘶哑,必定是血腥充斥的。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师傅的手掌。昨日我不过是压坏了她几根花草,她尚且发了狂要拿琉璃瓶砸我,如今她定然是发觉不见了玉镜台,岂不是要闹翻了天。不知她是否知晓那玉镜台现下何处,倘若得知是师傅要了去充作药资,只怕她拆了朱心堂的决心都有呢。
我忐忑地跟着师傅跨进后院,一抬头,猛不防望见苏玉汝正举起一张圆鼓凳,狠命地朝一人砸去,口中尖叫:“恶鬼走开!莫追撵我!”
被砸之人闷哼一声,仆倒在地,周遭惊呼四起却无一人敢上前。我定睛瞧去,大惊失色,遭圆鼓凳飞砸倒地的正是苏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