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冰蓝色眼瞳,只要不让她看见,她的心境还依旧可以平静无痕。
夙北辰见此,他薄唇轻笑微抿,他配合着她,背转身去,随意沐非怎么摆弄他的身躯。
穿袍子比褪袍子的时候要好些,沐非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穿好了白色玉袍子,而后拿起那根白玉束带,围上他的腰身。
微微浮动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夙北辰的后颈上。
夙北辰忍不住身体僵直,他转身想告诉沐非,由他自己来。
但是侧转的刹那间,沐非正好束完玉带抬头,而他冰凉美丽的薄唇,若飞鸟掠过湖面,带起了水花,轻轻地擦过她的额头。
那亲昵的一碰触,让二人在瞬间呆滞了,风化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对方,视线彼此别扭地避开对方,他们心知刚才那是意外,但心中翻滚而起的浪花却不小。
他们的心境在那一刻全部被打破宁和,仿佛想要掩饰的,想要隐藏的,在这一刻,似没有了隔离的窗户纸一样,在瞬间被揭开了。
空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压抑而奇怪,紧张而兴奋,像是紧绷的线条,随时都会有啪地一声断裂的声音爆发出来。
然此刻,大账的门帘被人揭开了,奇怪的氛围稍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进来的是一位清俊温和的少年,他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那少年的眉眼,沐非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深刻,他就是那个在大佛寺清雅居内出现的大夫。
那个时候,她好像记得夙北辰的药汁都拿来浇花了,他什么都没有喝,是什么原因呢?
她淡淡地望向那个少年,那眼中的困惑之色,令旁侧的夙北辰蓝瞳之中飞花扬起。
他淡道:“花听白,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愕地盯着夙北辰。
他每个月这几天都会来跟他会和,生怕他的咳血症严重了。
少主他明明知道他为何而来,如今见面,怎么会有此疑问?
一抹不解之色拢上他的眉梢。
而后他看了看身侧的沐非,似明白了一样,少主大概觉得有旁人在身,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吧。
当下他笑着朝沐非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些事情要跟少主说,不知道姑娘可否——”
他后话未出,沐非已然明白,她刚想转身离开,夙北辰却唤住了她。
“沐非,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他是大夫罢了,你留在这里也无妨的。”
夙北辰此言一出,花听白愕然。
沐非淡眉一挑,她折返,冷淡地安坐了下来。
她确实心中有疑虑,这夙北辰为何都不喝药呢,难道——她猜测问题的答案之时,花听白已经替夙北辰诊脉,探看他的病情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水的功夫,花听白看完了夙北辰的病情,他神色凝重。
“少主,你的病情是越发地严重起来了,若是继续将药汁浇花浇草的话,少主的身子骨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知晓少主的个性,此时让沐非在身侧,已经视她为自己人,所以,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夙北辰的真实状况。
夙北辰听闻,淡淡一笑,他并没有说什么。
沐非在旁侧听到这个消息,她淡眉凝起,心中微微恼怒,为何夙北辰那么不在乎他的性命呢?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夙北辰是为了什么呢?她疑惑,她不解。
花听白则已经在旁侧开了药方,派人去抓药了。
他回身,在思考的沐非身侧落下一语。
“姑娘,少主的药,恐怕要劳烦姑娘了。”
他整理好药箱离开了。
来时匆匆,去时匆匆,这个叫花听白的也奇怪,看完了病情就离开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留下。
他诊断病情,毫不避讳病人,直言相告,没有任何顾虑。
这个夙北辰的奇怪,他的大夫花听白同样也奇怪。
夙北辰见她在旁侧,一直凝眉紧锁。
他冰蓝色的子瞳飘过一道快光,而后开口道:“沐非似认识花听白?”
沐非侧目,淡淡地看着他,而后点了点头。
“见过一次。看见你们在清雅居的时候,他给你煎的药汁,被你拿来浇花了。”
夙北辰听罢,他冰蓝色光泽一晃,却是无言,只是那神情分明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为什么?”沐非问他。
夙北辰薄唇上泛动淡淡的苦涩弧度,他道:“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就像我为什么会到这个世上来一样。”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忽而氤氲起一抹悲凉,那黯然的神情,是第二次出现在沐非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