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咱们如了邹公子的愿……哪怕邹公子不再亲自捣乱,距离被夫人扫地出门,还远吗?”
傅绰仙闻言笑了笑,说道:“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单纯感慨妹妹的聪慧罢了,邹公子那点儿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我可还担心妹妹会因此跟我生分了呢!”
说话间走上来,主动挽住了郗浮薇的手臂,亲热道,“好啦,不说这个人了。总算诸位小姐回去学堂,这邹公子呢也走了!了却了咱们一件难事,不然咱们就算想着倾囊相授,小姐们连个人影都不见,这还怎么着?”
郗浮薇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然而闻言多少松口气,其实本来她也不怕跟傅绰仙闹翻,主要是沈窃蓝那边说的,这傅绰仙的底细,至今还没查清楚,不好打草惊蛇,
想着要是这会儿就闹了矛盾,日后必定彼此防备,那样查探起来,可就更难了。
两人回学堂的路上,都有心修复关系,所以聊了足足一路,到了学堂的时候,已经亲热的跟嫡亲姐妹一样了。
傅绰仙甚至还拿出了一条帕子,说是亲手做的,前天才绣好,还没有用过,给郗浮薇做姐妹情分的纪念。
郗浮薇不擅长女红,则从发间摘了傅绰仙之前目光留意过的银蝴蝶给她当回礼。
这银蝴蝶不大,但十分精致,尤其是一对触须,惟妙惟肖,纤细玲珑,迎风轻轻晃动,显得整个蝴蝶都仿佛随时会翩跹而起。
这是郗浮薇在郗家的时候,有次陪郗宗旺去府城办事,经过首饰铺子的时候,郗宗旺坚持要女儿进去瞧瞧。
当时这种银蝴蝶正在府城之中流行,铺子里的人介绍说,来府城的大家闺秀,几乎人手一只,郗浮薇看着确实别致,也就带了一个。
然而她买的时候,可以选择的款式已经比较少了,只有这么个纯银素色的,上头一点儿镶嵌也没有。按照这时候约定俗成的规矩,未婚女孩子是不好穿太素的,那样会很不吉利。
所以买回去之后,郗浮薇多少有点芥蒂,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遂一直扔在了妆匣里。
本来都快忘记了,不想这才几年,居然当真用上了……
也不知道怎的,兜兜转转,多少金钗玉环都离散了,偏生这只银蝴蝶还在身边……郗浮薇心说,正好傅绰仙那天特别留意过,也许合眼缘,给了她也免得自己看到了成天惦记起伤心事儿。
她所以给的一点不心疼,傅绰仙却很是惊喜,甚至脱口而出:“妹妹这蝴蝶十分贵重,我那帕子却不值当什么的!”
郗浮薇闻言正要说话,她却已经察觉到失言,连忙补充,“听说妹妹之前一直足不出户,想必是令尊令堂给添置的,长者所赐,哪里好转赠给我呢?”
“姐姐请放心,这银蝴蝶是我自己偶尔上街的时候买的。”郗浮薇笑着说道,“何况我这只是买来,哪里像姐姐的帕子,乃是亲手所为?姐姐不嫌弃我不够用心搪塞您,我啊也就松口气了!”
“怎么会呢?”傅绰仙抓着蝴蝶,一迭声的说道,“东西不过是表心意,咱们之间的情分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互相掏了一番心窝子,傅绰仙才在郗浮薇的提醒下,想起来学堂里还一堆小姐等着自己教导。
郗浮薇则回到芬芷楼,让绿莎沏了壶茶到楼上后,借口要预备次日开馆的讲课,将人打发下去,关了门,独自坐到书桌后,凝神静思:“方才那傅绰仙下意识的一句话,显然透露出她这些年来,手头十分的拮据,否则怎么会觉得那么一只银蝴蝶贵重呢?”
说实话,那银蝴蝶十分轻盈,用的银子绝对不多,然而价格也真不算便宜,因为所采用的技艺十分高明,不是每个工匠都能做的。
但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价格固然吃紧,对于有点家底的,哪怕是家道中落的,然而既然能够让女孩子识文断字还学的一手好琴,能够进入邹府这样的人家做女先生……这家境按说不至于觉得这么只银蝴蝶贵重啊?
是傅家家道败落的速度太快,还是这傅绰仙的身世经历……有问题?
至于说傅绰仙后来的补充,将银蝴蝶的“贵重”引到认为这只银蝴蝶是郗浮薇已故父母给的,所以不敢要……在郗浮薇看来这不过是欲盖弥彰。
当然了,考虑到沈窃蓝都要郑重对待的那几位对手,郗浮薇也谨慎的考虑到:这是不是傅绰仙故意流露出来的破绽?
那么,她想做什么?
有什么目的,还有,算计?
……郗浮薇这边思绪如潮的时候,东昌府,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郗家惨案,正进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