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宗明义:“你愿意跟我去深圳吗?”
100万,买他的三年青春。中年女子缓缓喷出一口淡蓝的烟:“那时你也还年轻,想读书,创业,交女朋友,或者吃利息……都很简单。”金发染过,发根却灰白。
起初只眩晕,怀疑是幻听或者电影,渐渐地,心在胸中怦怦怦,万马奔腾:1000个昼夜,100万,原来**一刻真的值千金,是他一生都赚不到的钱。竟然口吃了:“我,我……”却还是拒绝。
他说得非常简单朴实:“她比我妈妈年纪还大一些呀。而且我当时也没有‘那个’过,我也想给我自己喜欢的人一一其实男人也很重视这个的。”
我笑问:“现在后悔了吧?”
——十年后的今日,他是泰康保险的业务员,日日行走在烟尘滚滚的街,西装疲惫。尚年轻到不足以说贫富,但的确有时拮据到连吃一碗粉都是素的。
他诧异地看我:“我为什么要后悔?100万是很多,可能我一辈子都赚不到,但这样的钱没意思呀。”
他的不悔简明笃定。我却深深震撼,为自己那漫不经心的一问:是什么,使我不假思索地推定,他必然后悔?而如果,此时有**的幻影前来勾引挑逗,我究竟能否大声说出“不”,如曾经16岁的少年。
靡菲斯特尚且不屑购买我的灵魂,我已自动拍卖并且全场二折起售;大难还不曾当头灭顶,我早选择了屈从。是太知道自身的脆弱及诱惑的势不可当吧?当我在生命里流徙如雁,而风正凄凄。
我曾认真构造我的生命,细细粉刷道德、操守.原则……如装饰我的新屋。而岁月过去,新屋年久失修,它们层层剥落。危墙之下,犹自能说出“不悔”二字。真个的,掷地有声。他一直说阳光路17号,她听着,在黑暗中流下眼泪。最后,她握住他的手:因为有你,那条路应该叫阳光路。
阳光路17号
文/王虹莲
她和他新婚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出去打工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结婚时只买了一张床,他们山村的男人几乎全出去打工了,山里养不活人。
她在家里,种地、养猪、赡养老人,等待着他从远方来的信和寄来的钱。每个月,他都会给家里寄钱来,收到钱的时候,她像个孩子一样,跑到储蓄所全部存起来,舍不得花掉1分钱。
收到他信的时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他们文化都不高,仅仅能写一封信而已。他的字丑陋,可是她喜欢,那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牵挂和惦念。她也写回信,羞涩地表达着想念和惦记,正是新婚,她还如薄酒小试春衫透的小妻子,每一瓣心花里,全是那个黑黑瘦瘦的男子。
他的地址她早就背下来了,阳光路17号。阳光路,多好听的名字。在那个繁华的大城市,这条阳光路一定是铺满了金灿灿的阳光。哪像这个小山村,总是叫什么寨什么寨的。
于是她对阳光路17号充满了向往。何况,在来信中他说,阳光路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路,绿阴蔽日,有碎石铺满的小路,条件相当好,住的是有阳台的房子,虽然是打工,也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