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合达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神臂弓集中射击。
每一次一射数百枚,而且其中基本没有间隔,深谙军事的他,自然明白,这是一人手持有数张神臂弓,而且有专人在一边上弦。
该死的苗绶,这些情况他一点儿也没有透露。
对于这一点,嵬名合达倒真是冤枉了苗绶,他是真不知道。
想要从城墙之上突破压根儿就不可能,那就只能猛攻城门洞子了。
看着城门洞子里那个犹如岩石一般的宋军将领,在抬头瞧一眼那个狡猾的隐藏在敌楼之上的神箭手。
这两个人,是他迟迟不能突破城门洞子的原因所在。
嵬名合达已经派了数名族中最悍勇的将士前去了,有两个还没有靠近城门洞子,便被来自敌楼之上的冷箭给射死,另一个勉强杀进了城门洞子,但也没有撑过两个回合,便被那宋将给锤杀了。
只能是自己上了。
他回头瞟了一眼野利氏和细封氏,这两个家伙,脸上都已经露出了畏惧之色。
不可能指望他们了。
“我去突破城门洞子,只要看到我顶住了那名宋将,你们立即尽起所有人马,尾随我杀进堡内,看到没有,他们有好多的神臂弓,拿下了这堡子,我们就发财了。”嵬名合达厉声道:“要是今天我们输了,那这个冬天,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野利氏和细封氏脸色一僵,嵬名合达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很明显了,就是说今日要是铩羽而归的话,嵬名一族的损失,说不得便要从他们这些小部族身上讨回来。
两人当下连连点头答应。
嵬名合达不再言语,一手提盾,一手握住铁锏,大步便向着城门洞子走来。
敌楼之上,魏武眯起了眼睛,手起箭落,快如闪电,直扑嵬名合达。
嵬名合达扬起手中的大盾,用力一挥,叮的一声,将箭支格开,突然加速,在人群之中左穿右插,迅速地逼近城门洞子。魏武的羽箭连二接三地飞出,不是被他闪过误伤了旁人,便是被那嵬名合达给挥盾挡住。
眼见着这名党项将领距离城门洞子不过数步之遥,魏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自己尽力了,这个狗东西,身手真是不错。
堡顶之上,萧诚也看到了嵬名合达这员主将亲自出马了。
他嘿嘿一笑,一把抓过身边还在卖力上弦的罗纲,道:“雨亭,我给你的那支烟花,还在吗?”
“当然在,要发信号了吗?”罗纲兴奋地道。
“你数十个数,十个数数完之后,便立即发射信号,通知辛渐,贺正两人前来夹攻。”萧诚一伸手将袍子的下襟撩起来系在腰间,又握了两柄短刀在手,径直往下走去。
“崇文,你不会亲自上阵吧?”罗纲一惊,一把抓住了他。
“不是,我去给锤子掠个阵!”萧诚一笑道。
看着萧诚沿着走马道飞快地向下跑去,罗纲从怀里掏出了一截竹筒,大声地数起数来。
城门洞子里,嵬名合达与韩锬两人正式交手了。
铁盾撞击轰然有声,锤锏相交火花四溅。
这是自韩锬与敌人交手之后,第一个能与他正面相抗衡力量的。每一次两人武器的相交,在副仄的城门洞子里响起的噪音,都让两人身后的人无法忍受,不得不拉开与两人之间的距离。
嵬名合达此时心中惊疑不定。他亲眼看见这员宋将挥舞着铁锤在城门洞子里酣杀了一柱多香的功夫了,本以为这家伙即便没有力竭,也肯定是大不如前,自己正好来捡个便宜的。
岂料两人一交手,丝毫看不到对方有劳累的迹象,此刻,反而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嘴中嗬嗬有声,竟然还要更兴奋一些了。
嵬名合达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韩锬曾经跟萧诚说过,像这样十几斤的锤子,他可以一直挥。
萧诚站在城门洞子的后方,身边有数名手下手持盾牌护卫左右,眼见着嵬名合达已经被韩锬死死地缠住了,不由地开心一笑。
来时容易,回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堡顶,罗纲终于数到了十,将竹筒上的一根引线凑到了火堆之上点燃,然后高高地举起。
片刻之后,一朵流星从竹筒之中卟的一声喷出,高高地升起到夜空之中,啪的一声炸开,恰如一朵巨大的花朵盛开在高空之中。
野利氏和细封氏本来已经摧动兵马准备前来助嵬名合达一臂之力了,对方的威胁还是很有效用的,作为横山之中的小部族,嵬名这样的大部族,对于他们当真有生杀予夺之大权的。
但刚刚要动,就看到了这朵火流星在夜空之中璀灿盛开。
“这是什么?”
“好像是信号!”
“宋人还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