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世界,都有着他的运行规则。
不管你是谁,一旦想要突然改变他的规则,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规则反噬,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领先一步是天才。
领先十步,那就是妖魔鬼怪,是众人都要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强若王莽,谦恭下士,装了几十年,最后都做到皇帝了,可一旦他想要改变规则,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毁灭。
所以萧诚做事,一向都是循规蹈矩,在这个世界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小心翼翼的行事。
名正言顺,是做事的所有前提。
从呱呱降生到这个世界到慢慢成长,萧诚一直都明白的一个道理是,不要做超出一个世界的人们认知极限的事情。
生产关系必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
这两者要是脱钩了,肯定是要崩盘的。
事实上在大宋,政治之上还是相对开明的,至少这个时候的士大夫,并不认为这天下就是皇帝老子一家子的天下。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嘛!
当然,皇帝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估计是不大认可的。
所以一直以来,大宋的政治格局,便是皇权与相权的相互博弈。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相权是落了下风的。
皇权天然地就占据着优势的地位,太英明的皇帝和太愚蠢的皇帝,都能让相权的制约落在空处。
或者,这正是夏诫不选择荆王的原因所在吧。
荆王赵哲,英武果决,做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对自己的判断一向信心十足。换句不好听的话说,那就是刚愎自用,不听人言。
荆王上了位,夏诫要么学前首辅罗素,成为一个应声虫,要么收拾收拾,卷了铺盖回家去颐养天年。
这两者,自然都不是夏诫想要的。
他还想在首辅的位置之上大显身手呢!
所以他选择楚王。
一个看起来很平庸的继承者。
所以,崔昂这样明摆着的白脸儿奸臣,才能说服夏诫在这件事情之上与他同流合污。
萧诚要的比夏诫更多。
萧诚想要的是一个不论在台上的皇帝是英武还是愚蠢抑或是平庸,对大宋的政治格局的影响,都是有限的。
他们可以是大宋的象征,是大宋的精神领袖,是大宋的吉祥物,他们可以拥有海量的财富,可以接受百姓的膜拜,也可以高高在上哪怕是被奉为神祗,但就是别成为治理大宋政策的决策者。
他们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和享受者。
当然这绝对不是造反。
在这大宋天下,经过了三百年养士,想要造反的人,基本上都是送死的下场。
所以,萧诚想要做到这一切,必然只能在一个乱局之中才能做到。
平稳的朝廷格局之下,想做到这一点,那是做梦。夏诫那一套,才是正理。
江映雪一针见血,说出了萧诚一直不愿意说出来的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就是,萧诚真想要阻止的话,并不是没有办法。
但他选择了壁上观。
他准备了足够的武器弹药,然后躲到了一边,静静地瞪大眼睛看着汴梁的变局,等着这个天下变乱骤起。
荆王会摁下这场乱局的启始键。
但夏诫他们绝不可能成为这场乱局的终结键,虽然他们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一块大石头扔进了水里,引起的后果,绝不是表面上的涟漪平静下来就解决了问题的。
他将会产生影响深远的后果。
只是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萧诚的预计。
他以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把事情做得更好,准备应对的手段更充足,但现在事情看起来,已经快要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这些事情里面还隐藏着一支萧诚看不见的推手,这让萧诚有些焦虑。
一个不怀好意的策划者,一个游离在萧诚考虑之外的推动者,会让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已经无法预测了。
当然,也仅仅是有些焦虑而已,就算是这场动乱最终引起的后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但也不会对自己的大战略有多少影响。
棋子早已经落下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妥贴,接下来的几枚棋子还没有真正落听,存在着一定的变数,但萧诚相信自己能够见机行事,把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掌控好。
而现在自己所握有的实力,绝对是可以影响到天下的大局的。
不管是大哥在军事上的实力,还是江映雪如今掌控下的商业帝国。
黔州这边的事情,要加快脚步了。
黔州州衙还是如同过去一样破乱溜丢,挂在门楣之上的匾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官员不修自己主政的官衙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据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诚当然是不相信的。
不过他的重心不在这里,所以这州衙只要还能将就着用,那就用吧,真要塌了再做塌的打算。
现在黔州的统治中心,毫无疑问已经转移到了邦州这个曾经的羁縻州,在吴家大宅里那个并没有多少普通人知道的黔州商业联合会,才真正掌握着黔州的军政大权。
杨万富的天武军悄没声的扩展到了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