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妖族并非都是暴虐嗜血的。”李长安喃喃道。
“我也奇怪,妖与魔本质相近,魔是人心受煞气所侵而生,妖则是虫兽被煞气所侵而生,除非修为到了高深地步,才能化去煞气影响。就连那头结出了内丹的虎蛟,实力比寻常元始境还强,但也没能化解暴虐嗜血之念。那条青鲤却是做到了虎蛟都不能做到的,我心中有异,便下船寻到了它。”
李长安猜测道:“那青鲤就是旋仒?”
“猜得不错,我寻到他时,才发现原来当初虎蛟内丹被他吞了。当时的旋仒才能化形不久,每日只有半刻钟可化作人身,但灵智却比其他妖族高许多,心智也十分清明。”
“若世上妖族都能如他一般便好……”
“我也如此想,但虎蛟自己都不能化解煞气,旋仒又是如何做到?当时我便问他,但他不肯说。我问他如何肯说,他却道,百年之后他渡劫之时,让我帮他一把。”
“前辈如今前来,便是赴百年之约了。”
“不错。”吴子道点点头,“我半年前到青州,沿浮沧江走了几千里,在传言中听闻旋仒被称作浮沧江水神,常常会救下过路船只。”他笑了笑:“只不过在我面前旋仒却并不承认,当真是口是心非的妖。”
李长安听着,给吴子道斟了一杯酒,但酒壶却在此时空了。
吴子道咂了咂盅里余下的两滴酒,面色有些发红,对李长安摆了摆手,不客气道:“我醉欲眠,你且去吧。七日后,旋仒会在浮沧江渡劫,在此之前,便莫要再来寻我。”
“那告辞了。”
李长安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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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青铜船甲板上人行如织,船夫们忙碌修补清扫废墟,将能辨认的尸体收殓,不能辨认的就扔进了江中。
谢挺在几个护卫簇拥下到了甲板上,听手下清点昨夜损失。
那十位掌柜,包括黄详也都来了,一个个毫发无伤。
谢挺心中暗骂,这十只老狐狸,昨夜没见他们露出半个影子,镇压玄蛇时他们手下高手也没出现,逃命逃得快,现在算起损失来,却都露出悲从中来的模样。真他奶奶能装。
“少东家,一层塌了十间上等房,二十六间普通房,江春苑倒了大半,连头牌都死了,黄金屋也没了,少东家您往日可是最喜欢去那玩六博……”
夙夜未眠的一层的掌柜汪远面色憔悴,对谢挺诉苦。
“行了行了,你这月份子不用交,至于修缮,本公子也派不出人手,下一个!”
谢挺不耐地应付着,叫出第二层的掌柜。
二层掌柜陆平面色苍白道:“少东家,二层损失当真惨重……”
紧接着,一到四层掌柜都清点了损失,其中四层处在高处,损失最小,四层往上,玄蛇则没能造成什么破坏。
谢挺一一应付过去,只想早些把这几只老狐狸敷衍走,他们城府可都深着,塌了那些地方修好就行,根本就不算什么损失,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汪远派去赌坊压场的大老千与谢挺喜欢的那青楼头牌死了,但这些也算不上伤筋动骨。
这群老狐狸走了,自己也好去快活快活,昨晚惊吓到现在可还没消呢。
这时黄详却走了出来:“少东家……”
“嗯?”谢挺一瞪眼,“两条玄蛇捆起来都打不到你那,你也要来卖惨了?”
这老东西,昨日利用康成教训了他一顿,这时候还敢出来,看来教训得不太够。
此言一出,前面说话的几个掌柜面色都有些不快,但少东家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没人说什么。
“少东家误会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有话快说!”谢挺站在冷风呼呼的甲板上紧了紧大狐裘,皱眉道:“外面冷着呢。”
黄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九个掌柜,说道:“船上十位掌柜本为一体,昨夜蛇乱实属意外,这损失也不该只由他们来担。”
谢挺面色阴沉下去:“你的意思是要由我来担?”
“不……我愿出人出钱,今早修复下四层。”黄详沉声道。
死老狐狸!谢挺心中冷笑,黄详说十位掌柜是一体,却排除了他这个少东家,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提醒其他几位掌柜,他黄详若被赶走,唇亡齿寒,接下来要被对付的就是他们了。
主动要出人出钱,也是明摆着求救。
“十大掌柜本为一体,说得好啊。”谢挺表情忽然阳光灿烂,上去拍了拍黄详的肩,“那你就好好帮他们吧。”
说罢,谢挺带着一众护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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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房内,吴子道的画被摊开在桌上,姬璇坐在他对面,指向船腹中偏下处,“昨夜我与三师兄趁乱跟着那少东家,发现船中密室布有大阵,四壁由精金与寒铁打造,是以防万一作避难用,就算结出内丹的妖物也无法攻入。同样,此密室从内部也难以打破。”
她身边,穆藏锋补充道:“若要确保洪玄蒙无法逃脱,必要让他进入此处,但昨夜我与师妹见到他纵使险些被玄蛇攻击,也未曾显露身手,看来十分警惕,若做得明显了,定会引起他警觉。”
姬璇道:“我们三人手上各有一枚剑符,但要杀他却不够呢。”
“要不先算了吧?”越小玉小心翼翼看着李长安,他是厉害不错,但要杀万象境却也太勉强了,要出了事怎么办?不过自己不让他报仇,未免显得太过不近情理了,便小声道:“我是说,现在他在明处,你探查到他日后去哪了,待实力足够了再去报仇更好一些……”
面对越小玉的不信任,李长安只是笑了笑,安慰道:“我自有计较,放心吧,若不成,我也不会逞强。”
又转头姬璇说道:“师姐,起先听闻你当初炼体,用的是一门‘服雷炁’之法,可引天雷炼体,可否教我?”
“如今你不是在练字么?贪多嚼不烂,师弟你连这道理都不懂啊?你修为进境如此迅速,何必还要求快。”姬璇瞥了一眼屋门,“外头风雪这么大,离惊蛰也还早呢。”
“请师姐教我。”李长安坚持道。
“不行,不给。”姬璇拒绝道。
“师尊曾言,修行是自己的事,既然师弟心中有所决定,‘服雷炁’法便由我传你吧。”穆藏锋看了一眼姬璇,淡淡道:“当初二师姐以服雷炁太危险为由不让你练,你还不是从藏经阁中偷学去了。”
姬璇刚要反驳,李长安却抢在她面前:“多谢师兄。”
“午后我将法门誊抄给你。”穆藏锋顿了顿,又看着李长安眼睛,叮嘱道:“但司师妹说的却没错,修行虽是逆水行舟,但太过急于求成却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