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骊山烟雨话琴操
秦观是个极为风流的人,身边的女人换个不停,什么楼东玉、陶心儿、奴儿娇的名妓数不胜数。玩名妓不是错,但不应把这当主业,一味的沉迷其间,黄庭坚因此曾劝诫过他:才难不易得,志大略细谨。
正因为秦观这样的生活经历,他的词虽然很有名,但基本都是些闺怨作品,整体上缺乏一种朗朗大气,历代文人对他的词作评价都不算很高。
最有意思的是清娘对秦观词作的评价: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缺乏富贵态。
这就是说秦观的词就象草根美女,美是很美,但缺少气质,上不是大场面。想起清娘的这份评价,杨逸不禁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更是让秦观不舒服,道出了自己的大名,本以为对方会执礼拜见,结果换来的却是这莞尔一笑,加上前面的一翻借古讽今,秦观涵养再好也不禁心生怒意。
那素装丽人倒是惠质兰心,一见秦观脸色不愉,立即盈盈一福,出来解围道:“奴家琴操这厢有礼了,公子非凡人物,雨中游山,必为雅士,且听口音当是来自江南,奴家这里有清酒一壶,公子二人何妨一同共饮几杯。”
她说起话来非常温婉,带着浓浓的钱塘口音,在关中遇到同乡让杨逸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这个丽人是苏小妹,但从她的自我介绍中听来,她不但不是苏小妹,甚至不是秦观的娘子,于是脱口问道:“琴操姑娘当是来自钱塘吧?”
“正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杨逸,字任之。与琴操姑娘是同乡。”
听了杨逸的名字,秦观和琴操有着绝然不同的反应,琴操敛衽又是轻轻一福:“原来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奸佞!”秦观一拂大袖,毫不客气的怒斥一声,然后转身对琴操说道:“琴操姑娘,在下告辞,琴操姑娘若是还在骊山盘桓,改日在下再来拜会。”
也难怪秦观如此恼怒,他一切苦难的开始,皆拜杨逸所赐,更难以接受的是,现在杨逸不但官位比他高,名声更是他所不能及,留下只会自讨没趣。
望着秦观在雨中走远,杨逸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文人整日里吟风弄月,又自命清高,杨逸骨子里从未将自己看成文人,因此就算是和苏轼同在环州,交往也很少。
“杨使君当是自环州来,不知苏学士如今可好?”
“苏学士在环州尚好,琴操姑娘认识苏学士?”
“不认识,只是闻过其名。”琴操姑娘轻轻应一句,原本不沾一点凡尘的脸上,竟有一抹淡淡的落寞,很明显,她这是在说慌,这让杨逸对她的身世起了好奇心。
“琴操姑娘住在骊山上?”
“奴家昔年有一故人,在骊山皈依道门,奴家入秦,便来盘桓几日。”
琴操姑娘无论是言谈还是神韵,都流露出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感觉,加上她那身素淡之极的衣裙,恍惚间杨逸感觉她就是一个女冠。
但那横卧的秋波,玉鼻樱唇,绰约的腰身,又象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琴操姑娘把杨逸和韩碧儿请到石桌边就坐,亭外雨萧萧,远山若淡墨渲染,迷迷蒙蒙,而淡然坐在对面的琴操姑娘,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让人感觉远在天边,就象水墨画上的一抹纤纤素影。
对这个身世如迷一样的女子,杨逸知道自己不应去探寻太多,大家既然都是来自钱塘,他便选些有关家乡的话题:“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离开钱塘已经一年多了,想来西湖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时了。”
琴操姑娘素手斟酒,闻言停下来,沉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使君不愧是状元出身,出口成章,这两句诗真是道尽了西湖六月的美景。”
杨逸无所谓的笑笑,没说什么,却听韩碧儿笑道:“琴操姑娘不必夸他,我家杨郎向来不知谦逊为何物,她呀,二分才华,八分自夸,向来如此。”
“呵呵,知我者,碧儿也!”
“有才者,必轻狂。贤伉俪不必自谦,杨使君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如今大宋施行得如火如荼的新政,皆出自杨使君之手笔。纵观千古,年未弱冠有此成就者能几人?”
杨逸端起酒杯轻笑道,“琴操姑娘果然是神仙中人,绣口一张,便是天花乱坠!”
琴操姑娘听了难得地嫣然一笑,说道:“杨使君说笑了,奴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今日有幸得遇使君伉俪,已不负奴家入秦一行。”
三杯两盏淡酒,对一山烟雨,三人在亭中谈了许久,倒也投机。
告辞时韩碧儿拉着琴操的手,殷切地说道:“琴操姑娘此间事可曾了,若是返回钱塘,何不与我们同行?路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韩碧儿超呼寻常的热情让杨逸愕然,也让琴操有些难却盛情,最后她还是答道:“多谢夫人盛情,琴操感激不尽,琴操还打算与故人盘桓几日,只能辜负夫人一翻心意了。”
“我熙宁八年三月初七生,不知琴操姑娘贵庚几何?”
“我是熙宁八年六月初六生,夫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