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九点了,他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叫戚长安起床,一不小心又回想起昨天晚上,他陪着戚长安在阳台吹风吹了半个多小时,蚊子不咬戚长安,就集中火力咬他,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上到处都是红点,十分惨烈。
正在这时,响起了门铃的声音,徐洛阳心里蹦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磨磨蹭蹭地去开门——果然是郑冬。
这时运是有多不济!
郑冬站在门口,看着徐洛阳右手拿锅铲,穿着睡衣,腰上还系着围裙的装扮,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还是心理素质绝佳的徐洛阳先打了招呼,“郑哥早上好啊!哈哈哈,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戚长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洛阳,我好像听见有人按门铃?”
看着从卧室走出来、和徐洛阳穿着情侣睡衣和情侣拖鞋的戚长安,再看衣领边沿还露出了些红痕的徐洛阳,郑冬心里一跳,人都不好了,他压低了声音,“徐洛阳你解释解释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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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闹闹的小情绪:
不要难过,我把小石头分给你。
“对啊,之前一直跟着剧组到处跑,目测接下来半年也差不多是一样的节奏,所以总觉得自己浪费了珍贵的地表居住面积。”
这时,电梯门在十六楼打开,徐洛阳先一步走出去,从原木的鞋柜里拿了双浅灰色的拖鞋出来,递给戚长安,“这双是新的,没人穿过,你试试看大小合适吗?”
“很合适,”戚长安换上,忽然发现,“你在秦里镇帮我买的那双拖鞋,也是灰色的。”
徐洛阳顺口就回答,“对啊,我记得你的百科上面,‘喜欢的颜色’那一栏填的就是灰色。”
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戚长安听完,呼吸一颤,心里有一处角落微微陷了下去。
开门进去,把鸭舌帽和黑框眼镜取下来放好,徐洛阳只花了两分钟,就把崭新的水杯、毛巾、洗漱用品之类的全配齐了。
他一边整理一边向戚长安解释,“我搬家大采购的时候,就买的情侣套装,水杯电动牙刷什么的全拿的两件,想着说不定哪天能用上。”说着,徐洛阳叹了口气,“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些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自己是一个单身狗的事实,真的超级虐了!”
戚长安看着洗手间的置物板上,同款的牙刷和漱口杯,声音有些轻,“真的都给我用?”
“嗯,是时候让它们发挥一下自己的价值了!”
徐洛阳把东西放好之后,又带着戚长安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还特意去围观了五个月都没被养死的仙人掌。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在尖顶的时候,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帮你熬一点白粥?距离明天天亮还有好久。”
他发现自己现在都有阴影了,总是担心戚长安半夜又晕倒了怎么办。于是他的解决办法也非常朴素——帮戚长安做吃的。
戚长安点头,“那麻烦你了。”
十分钟后,喝完茶的戚长安站起身,下意识地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徐洛阳正围着浅蓝色的围裙,略有些生疏地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一边还心情很好地哼歌,栗色的头发跟着节奏一晃一晃的。
米香味儿在空气里散开,让戚长安有瞬间的恍惚。
没一会儿就发现戚长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徐洛阳偏头朝他笑道,“是不是饿了?差不多还要二三十分钟,你胃不好,粥熬稠一点比较好消化。”
“嗯。”戚长安放松地靠着门框,有些迟疑地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想想……暂时还没有吧。”
徐洛阳猜戚长安应该是想给他解释,下午的时候为什么能把资方和吴毕他们直接碾压过去。但他估摸着,要是他问了,戚长安肯定又要努力编个真实可信的理由出来忽悠他,所以他干脆就不问了。
而戚长安以为,徐洛阳已经想到了他是戚家的人。虽然戚家近些年的重心逐渐在往加国倾斜,但华国的根系依然牢固,像吴毕,只花了几分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完全没想到,徐洛阳的思维现在已经光速发散到关于“妖二代神秘的身份背景”,以及“如何利用大妖怪的力量进行精神碾压”这样无比艰深的课题上了。
“后续的事情我已经让梁丘去处理,明天应该就会出结果,关于换角的热搜也已经撤了。”戚长安停顿了几秒,语气带了几分不明显的迟疑,“我今天的做法,会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一个人,会患得患失,甚至不确定到底应该怎么去对徐洛阳好。只是凭着本能地,不想看到徐洛阳被欺负、受委屈。
“当然不会!”徐洛阳挥了挥手里的勺子,笑弯了眼睛,语气自豪,“戚先生碾压全场,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吊打小怪!”
到底谁对自己好,徐洛阳心里拎得很清楚,他向来都很记恩。算起来,戚长安在公园直接跳到湖里救他,后来云舒拉着他陪炒时,戚长安又直接站出来作证,再加上这一次,戚长安都已经帮他三次了。
隐隐察觉到戚长安的心情,徐洛阳干脆放下勺子,握着对方的手腕,一路把人带到了电梯门口。然后把戚长安的手指放上去,又在密码器上“滴滴滴”按了好几下。
“洛阳?”
“好了!”徐洛阳抬头看向戚长安,笑道,“我把你的指纹也添加进去了,以后你要是过来,就可以直接刷指纹,不管我在不在家都可以开门进去。”
见戚长安的眼神惊讶,徐洛阳扬了扬下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仙人掌就拜托给你了!”
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戚长安慢慢笑起来,“嗯,我一定照顾好它。”
徐洛阳觉得,自己这盆仙人掌可能会活很久很久——毕竟有妖力加持!
半夜,徐洛阳做噩梦吓醒了,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又发了会儿呆,他迷迷糊糊地下床趿着拖鞋,打开卧室门去倒水喝。
没想到刚伸手打开壁灯的开关,徐洛阳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阳台上,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等再看了两眼,卧槽,戚长安竟然还没睡?一天下来,大巴转飞机的,徐洛阳自己基本是倒枕头上就秒睡了。
想了想,徐洛阳端着水杯,站到戚长安旁边,问了句废话,“还没睡啊?”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哈欠。
已经入了秋,晚上的风带上了几分凉意,徐洛阳有点后悔自己没穿长袖的睡衣。
“嗯,睡不着。”戚长安手臂撑在栏杆上,看着远处亮着的霓虹灯,忽然开口道,“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一来就是超纲题!徐洛阳快速思考,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安慰,但他以己度人,觉得其实没什么好安慰的,语言太苍白了。
于是徐洛阳转了个身,上前两步,张开手臂给了戚长安一个拥抱。为了不让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他姿势稍微有些别扭。
徐洛阳抱完了就想退开,却发现戚长安反手就抱住了他,明显不准备放手。他想了想,也就继续端着水杯,艰难地保持住了姿势。
抱吧抱吧,把温暖分一点给你,让你能少难过一点。
隔了十几秒,他才听见戚长安的声音,又低又哑,“其实我不确定,自己到底难过,还是不难过。”
似乎并不需要得到回答,戚长安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他总是不在家,每天都很忙很忙,也很少和我说话。而我母亲……她很爱哭,我记忆里她经常都在哭。”
会哭着喂他吃各种各样的药,会哭着让他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治疗,他日复一日地被困在病床上,听着母亲不断说着爱他,但这份所谓的爱,却让他觉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