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河边渡口,准备再次坐船过河,回对岸的大桑村去。
赵二娃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一路上我的大脑都是空白状态,心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悲痛。我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到大桑村,我很想知道,赵二娃究竟是怎样死的。
夕阳摇摇欲坠,缓缓沉入黄河尽头,犹如一条鲜活的生命落下帷幕,让我心里生出无比的凄凉之感。
我在渡口东张西望,终于发现了一艘渡船。
跑到近处以后,我觉得这艘渡船有些奇怪,平日里好像都没有乘坐过。船舷表面涂抹着黑漆,看上去黑沉沉的一片,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附近已经没有其他渡船了,我着急赶到对岸的大桑村,心里也没在意,一溜烟就上了船。
船舱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死气沉沉。
河风一吹,耳畔飘来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船舱四周挂满了黄色的铜铃,风一吹,那些铜铃就会发出声音。
“有人吗?”我喊了一嗓子。
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从后面船舱走出来,他佝偻着背,上身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的排骨架子,仿佛面上只有一层皮,是真正的皮包骨头。
“找谁?”老头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有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你是船老大吗?我要乘船过河!”我对老头表明来意。
老头瞟我一眼:“小子,看你样子也是本地人,难道不懂黄河上的行船规矩?”
行船规矩?什么规矩?
我怔怔地看着老头,问他有什么行船规矩,老头指了指外面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日落之后不过河,你没听过吗?”
我记得小的时候爷爷跟我讲过这话,但没说过其中原因,仿佛是一条不成文的禁令,日落之后,就不能乘船过河,所以在黄河古道的夜晚,是没有渡船来往的。
“我有急事,今晚必须得过河!”我说得斩钉截铁,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夹子,里面还有一千多块,都是这段时间采砂挣得血汗钱。我把这一千多块塞到老头手里,带着恳求的口吻说道:“船老大,就当帮个忙成不?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行个方便吧!”
要知道,平时渡河的船票也就几块钱,我掏出一千多块钱渡河,想必没有船家会拒绝的。
老头并没有伸手接我的钱,而是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过河?”
我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我最要好的兄弟死了,我是赶去奔丧的。
老头颔了颔首:“要渡河可以,但一切都得听我安排!”
“那当然!”我满口答应,心中暗自嘀咕,奇了怪了,这船是你的,当然是你安排喽,我又不会开船。
“天黑之前,买三刀黄纸回来找我!”说完这话,老头转身往后舱走去,也没接受我的钱。
我这才看见,老头的后背上有一个青灰色的纹身,纹身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后背的面积,纹了一尊神像,看上去像是黄河大王。
黄河沿岸的子子孙孙都尊奉黄河大王,所以老船家的背上有这样一个纹身,我并未感到多么奇怪,我奇怪的是,他让我买三刀黄纸回来做什么?
我看了看天色,夕阳几乎已经完全沉沦下去,天空中飞舞着支离破碎的晚霞,黑暗正从四面八方聚拢,一点一点吞噬光亮。
距离天黑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我不敢怠慢,转身跑回岸上,一口气跑到村口,村口那家便利店什么都卖,除了卖零食,日常的生活用品,还卖黄纸、蜡烛等殡葬用品,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黄纸做好之后,是用刀切成一摞一摞的码放,所以我们都称一刀黄纸,船老大要我买三刀黄纸,也就是买三摞。
付了钱,我提着三摞黄纸气喘吁吁跑回渡口,船老大正在解锚,准备开船。
“你还真赶上了!”船老大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