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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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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聪明啊,你看,才多大,眼睛机灵机灵的,还会到处看呢!”

“呀呀呀你们看,她看我,她竟然还冲我笑,她是不是听懂我夸奖她了?”

“女娃儿就是聪明!贴心!”

就在大家对蜜芽儿的一番交口称赞中,刘美娟被冷落得彻彻底底。

其实也不能怪大家伙,人家蜜芽儿虽然是个女孩儿,可真得长得招人待见啊,况且大家又都尊重顾老师。至于什么刘美娟,是啊,你生了个小子,这是没错,可咱大队上小子少吗,谁家没生过小子啊?还有你刘美娟,才来咱生产大队多久啊?你来了后,打孩子骂男人的,萧老太太平时晒太阳的时候可没念叨你的不是,如今你跑到水磨台子这种老年人地盘找存在感,可不就是找虐吗?

刘美娟灰头土脸地走了,临走前,斜眼看看那被大家各种夸赞的蜜芽儿,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子。

“哼,我这总归是个带把儿的,你丫头片子长再好,也比不过我家的!”

而就在众人的夸赞中,被自家奶奶抱着的蜜芽儿,却静悄悄地支起耳朵,努力地吸取着各种信息。

自己长得美美美,这是她知道的,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来个二次投胎,投成个小美女,将来自己看着也舒心。至于那个什么刘美娟家的孩子,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叫啥苦瓜的?

她听到这个,便更加确定了,果然隔壁的萧竞越就是她后来研究过的那位现象级人物萧竞越。

因为她好像记得萧竞越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像小名叫什么苦瓜的,大名叫萧卫华。不过这位苦瓜同学,后来可是颇扯了萧竞越的后腿,以至于后来萧竞越和他断绝了关系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投胎当了这位萧卫华的邻居,还被一群老爷子老奶奶的和萧卫华比美?

蜜芽儿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心里更加觉得,自己一定要记住上辈子的这一切,这对自己将来应该挺有帮助,至少得远离萧卫华这个祸害,可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一定得记住,不能过了三五岁就忘记了。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瞧,瞧这小拳头,抓住我的衣袖不放呢!”

“她这是稀罕你二奶奶呢,这么小,就会拽住人袖子了!”

“看这小拳头,可真真惹人喜爱!”

正在握拳发誓的蜜芽儿,惹来了众人的一片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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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顾老太太颇有些得意,便把在水磨台上的事儿讲给儿子媳妇们听,最后还嗤笑一声。

“这刘美娟,自打嫁到隔壁,见天听到国栋叫骂孩子的声,你说这以前她没来,也没那么大火气,怎么后娘才嫁过来,就闹腾成这样?”淑兰是顾老太太的学生,她护短,看不得后娘欺负学生。

“就是挑唆得呗!”陈秀云是看不下去的,毕竟竞越和淑兰那两个孩子真是惹人疼,又懂事。淑兰才八岁,放了学立马刷锅做饭洗尿布,竞越才五岁,也不知道和同龄孩子玩,倒是跟着大点的孩子去山上拾柴禾去地里拾荒,两个孩子没亲娘了,活得不容易。

“那两个孩子也是倔,天天被打骂,哭都没哭一声。”冯菊花叹了口气,她是心善心软的人,听着隔壁那动静,也难受。

“所以说啊,这小孩子可不能没了娘!”四媳妇苏巧红却是想法和大家不同。

她这一说,大家伙都不说话了。

前几天苏老太太过来闹腾一场,她可能也觉得没脸,之后一直每天溜溜地在家干这干那的,跟个怕事的老鼠一样,估计是怕婆婆嫌弃以后不要她了?

其实大家都是安生过日子,只要别折腾别闹腾,谁也没想那么多。

再怎么样,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呢吗?为了孩子,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听得外面有人喊:“建军他娘,你在家吗?”

陈秀云恰好在靠门口的地方吃饭,当下端着饭碗出去瞧,就看到前头萧老太太站在大门底下,探头往里面望呢。

“婶,咋啦,你快进来坐,吃了没,来来来,一起吃点吧。”

陈秀云连忙热情招待。

萧老太太却是愁眉苦脸:“秀云哪,我家才生的那小娃儿今天忽然发起高烧来了,我说这得赶紧去县里卫生所看看,可,可家里没钱!你说这日子到底怎么过的,国栋手里竟然一分钱都没有!”

陈秀云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借钱的来了。

都是邻居,又是高烧,关系到小孩子的命,就是再不喜欢那刘美娟,也不至于做视不管。

“还有就是那镇上的老孙,人家根本不乐意让孩子去县里看,建军他娘,你看看给我说道说道去?你不是和老孙熟吗,我看他听你的!”

老孙是镇上的赤脚大夫,这年头大家看病都是由赤脚大夫把关,赤脚大夫不让的,你便是有钱也不能去县里看病。

那老孙是昔年顾老太太的学生。

“咱蜜芽儿长得真好看,不说其他,就说这睫毛,又浓又密,竟然还是卷起来的,以后长大了,不知道得多漂亮!”

童韵靠在炕头上,笑着说:“娘,你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家闺女,越看越待见。”

她当然也觉得自己蜜芽儿好看,可是又觉得天下父母心大概如此,总会觉得自己孩子好看吧,其实别人家也许未必差。

然而顾老太太却不以为然:“你这就不对了,等出了月子,你过去咱邻居家看看吧,就看老萧家那娃,和咱蜜芽儿一天生的,哎呦喂,那个模样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都生了快十天了,那头上癞得没几根毛,就连脑门都又窄又小,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

说着又对着自家孙女笑起来:“哪像咱家蜜芽儿,瞧着胖乎乎小脸蛋,还有这亮堂堂的大脑门,就跟个女佛爷似的!”

童韵想想也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自己女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确实是个福相。

“娘,老萧家美娟生了个男娃,这下子,前头的竞越和淑兰,怕是更不受待见了吧?”

竞越今年五岁,当初刚下生也是个最宠的小子,还特意找她来,说她有文化,让她给取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与众不同的?顾老太当时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取出七八个来,最后萧家人选了竞越这个名字。不曾想,这才几年功夫,曾经连取名字都千挑万选的萧竞越,已经成了个小可怜。至于那淑兰也就才十岁,这姐弟两个,在家自是被指使得团团转。前些天,听说萧国栋还想着不让淑兰上小学了,淑兰在家闹腾了一番,哭得不成样子,后来还是自家婆婆和大队长陈胜利一起找过去,说了说,萧国栋也觉得不让女儿上面上无光,这才答应的。

现在孩子上个学,学费都不用交,书本费也就五毛钱,一年到头的,谁家就能缺这五毛钱?

“可不是么!”顾老太太是小学老师,管着村里这群孩子,前前后后操心得就多:“不过我和萧老太太提过了,她意思是有她在,就一定让孩子上,孩子愿意学,就给上。有这个奶奶一天活头,这两个孩子日子还能好过。”

童韵点头:“是,好歹有个奶奶疼着,要不然……”

说着,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家小宝贝,忍不住心里泛软。

自己和顾建国可得好好过日子,多挣点工分,希望家里光景一天天好起来,只有大人日子过好了,才能保着自己这小女儿过得舒坦。

顾老太太说着间,不知想起什么,竟道:“萧老太太其实也是个倔种,这次美娟生个了个娃儿,她也没跟前伺候!”

“那是为何?”童韵不解了,一般来说,村里谁家儿媳妇生了孩子的,当婆婆得好歹得伺候伺候,别的不说,吃几个鸡蛋总该是有的,毕竟月子人,不能委屈。

顾老太太摇头笑叹了声:“罢了,说这个干嘛,你这在月子里呢,犯不着操心别人家堵心事。我今日过来,是有个东西给咱蜜芽儿。”

说着间,她把蜜芽儿递给了童韵抱着,自己却从兜里摸索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来。

童韵定睛一看,不免惊到了,这竟然是一个黄金的长命锁,上面写着“富贵安康”四个字。

这是金货啊!

顾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给咱蜜芽儿的,你好好收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戴,仔细别让人看到了。”

童韵接到手里,只见这长命锁有小娃儿拳头大小,还是个实心的,掂量着分量不轻!

“娘,这哪行,她这小人家的,不值当用这个!这值钱着呢,你快收好,仔细让人看到!”

这种实打实的金货,一怕被妯娌看到,纵然上面几个妯娌都关系好,可也怕有说道,二怕被外人看到。现在这年月,你在医院里好好给病人看病治病,都能被下放到山区去,家里多养几只鸡,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只剩三只了,院子里种个树结个柿子,都被砍光了说你种资本主义树。

至于家里藏了个这么一坨大金子,童韵不知道这算什么路线又是不是资本主义,但她知道,这是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到的。

顾老太太外面瞅了瞅,门关得死紧,院子里冷清清得没人,也就压低了声音对这小儿媳妇透露两个底儿。

“童韵,你当然不知道,我手里,除了你爹烈士每个月发放的抚恤金,自己还藏了点东西。本来是想着什么时候年头不行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拿出来慢慢变卖。可现在看这光景,你大哥在城里,每个月也能孝敬点,底下他们兄弟四个,在大队挣个工分,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也能混个饱饭,一时半会,这玩意儿也用不上,我就想着,等我老了,早晚把手里点东西传给几个小的。你瞧,这个锁啊,做工好着呢,这是当年上海杨庆和久记的,是个好东西。现在那杨庆和久记好像都倒闭了,以后再是没有了的。这玩意儿留着,好好保存,便是一时不戴,传给后代子孙,也保值!”

这一番话,听得童韵可是吃惊不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家每个月都有抚恤金,那是公爹当了烈士的家属补贴,一个月约莫有二十多块,这个她知道。老人家除此外还有在小学当老师的工分,折合成钱一个月也有十六七块,这个她也知道。

城里大伯哥现在一个月工资估计有个六七十块,每个月会给老人家二十块。据说是因为大伯哥进城的那个位置,是得的公爹的好,好处让他一个人占了,所以他得拿出工资的一部分来补贴家里。

这个钱其实说起来是全家的,可家里几个兄弟没人会惦记这钱,都在老人家手里,她早年不容易,年纪大了,这钱就该她拿。

如此粗略一算,婆婆光每个月的固定进项就有六十多块!

要知道,这年月,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三类地区,转正后的工资还不到六十块呢!

童韵早就知道婆婆手里有些钱,这些年积攒下来,必然不少,可是没想到,婆婆手里竟然还攒着些这金疙瘩。不说其他,只说眼前这个实心的长命锁,那么大一块,得多重啊,折合成钱,不知道得多少!

况且,童韵多少也听父母提起过,旧年月时候,上海杨庆和久记的长命锁,那是老牌子,是从晚清时候就存下来的老牌子了。这家的长命锁,光是做工就值钱了,又比寻常金疙瘩要金贵许多。

事情到了这里,童韵隐约也有所感觉了。

以前她就觉得这个婆婆投缘,说话做事透着大气豁朗,不像是那没见识的农村老太太,后来知道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她便想着那必是开明人家的陪读丫鬟吧,或许还留过洋,这才让婆婆得了那么多见识。

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能一出手就是个杨庆和久记的金疙瘩?

童韵握着那长命锁,默了老半响,终于长出了口气。

“娘,这个长命锁我收下了,我会好好留着,等以后蜜芽儿大了,再传给她。”

“这就是了。”顾老太太估计儿媳妇也多少猜到了,只是没说破而已,兀自笑了笑:“虽说世道乱,不过咱这大北子生产大队,其实啥事儿没有,外面那些风浪过不来。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一起过了几十年,谁不知道谁家那点子事?这山村里人,心思单纯,也没想那些头头道道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和咱建国过日子,别的不用想,咱这是五代贫农,烈士家属,他们再闹腾,也不敢到咱头上动土!”

童韵心里捏了一把汗后,如今也想明白了。

自己成分还不好呢,其实也没啥事儿,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了,建国也没嫌弃自己。

顾老太太说着间,又问起来:“我听说,亲家那边前几个月说要被调查,现如今有什么消息没?”

童韵正为这事儿愁呢,见顾老太太问起,苦笑了声:“没,至今没个消息,这不是让大伯哥帮着问问。”

顾老太太点头,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童韵的手:“没事,你父母既是当大夫的,救人无数,一定会有福报,什么大灾大难,早晚都能过去的。”

童韵点头:“是,我也这么想着,我父母,其实都是好人,只盼着好人有好报。”

好的不能好的人,有那穷的来看病,拿不出钱来,父亲经常就免费给看,回头医院需要结账,他拿自己工资顶上。母亲虽然是个过日子的,但从来不说他什么,反而觉得父亲是个好人。

两个人就这么一心扑到医院里,救人治病的,也不争名夺利,没干过一件坏事,谁知道临到老了,竟然也要被调查了。

童韵不免想着,如今这世道实在是看不懂,若是真得父母有个什么,她怎么办,是不是要和顾建国离婚,免得拖累了老顾家这一家子人?

“蚊子?怎么会有蚊子?”她才不信呢,哪有什么蚊子。

谁知道顾老太太却伸开她那保养得还挺好的手指,慢腾腾地道;“你瞧,这不是吗?”

苏老太太看到顾老太太那白净的手心里有一个黑色什么,正待凑近了细看,顾老太太却一下子扔旁边了。

“一个臭气哄哄的蚊子,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扔了。”

说完这个,她抬头笑呵呵地说:“亲家母,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继续说?你好像是说红旗公社?红旗公社怎么了?这两年收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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