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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颗人形安眠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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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身上味道太重,让大-佬受不了了吧?

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诡异地没有闻到半点汗味——经过了这么一天的劳作,他身上反倒渗出一种近乎橙花的清香,薄薄的蒸腾着甜味儿,让寇秋自己闻到都更饥肠辘辘的味道。

不是吧,寇秋有点懵逼,自己还真变成颗药了,还能带香味儿的?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在浴缸里洗尽了身上的黑灰,露出的皮肤白的让他有点心惊,几乎可以看见那肌理下淡青色蜿蜒的血管。他从旁边拿起囚服,整个儿再套进去,赤着脚慢慢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坐到了床上,正蹙着眉翻阅着什么。听见出来的声音,他抬起浓黑的眸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男人眉峰蹙的就更紧了。

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话,仍旧冷漠地扭过头去。把文件一放,眼皮一掀,冷冷示意寇秋上-床。

同时,他将被子也拉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准备睡了的模样。

寇秋躺到他身边,说:“今天还唱歌?”

男人眼睛已经阖上,薄唇一动,威压猛地放了出来。

“换首。”

显然是不愿再听昨天的“宝宝快睡觉”。

寇秋想了想,煞有介事清了清喉咙,开始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系统:【......】

来了,又来了,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爸爸的双手,紧紧拥抱你......”

男人咻的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死的寇老干部与他对视,神情无辜。

男人看了他半天,寇秋也就直直地看着。到了最后,男人还是率先合了眼帘,不说话了。

寇秋又哼唱了两遍,身旁人的呼吸逐渐绵长沉稳。他慢慢停下歌声,感叹道:【真的好像个宝宝。】

系统:【......】

你可快闭嘴睡觉吧,别再对谁都散发老父亲光芒了。

寇秋于是换了个话题,幽幽道:【阿崽,我饿。】

连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没办法安抚他空荡荡的胃了。

系统沉默了会儿,忽然说:【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寇老干部一下子把被子掀过头,默默地闭眼睡了。连梦中都是摆了一桌的好肉好菜,他仿佛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在橱窗外头眼巴巴看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系统幽幽提醒他:【别忘了给自己抹灰。】

寇秋说:【可这儿没灰啊。】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身旁的小碟子中装了满满的黑灰,像是男人走之前特意留下的。

寇秋顿了顿,倒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长相了。可惜这里到处都没有镜子,他到现在也不曾看过。

这一天的饭菜量再次减少,饥饿和恐慌一同灰沉沉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沉甸甸积着乌云。餐桌上有的人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瞄准了餐盘,有几个自仗身材粗壮的,早已一把上前抢夺起来,试图夺取那不多的座位。

可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双方扭打在一起,剩下的人却连旁观的欲望也没,只趁着这个空隙疯狂搜刮着还剩的食物;寇秋眼睁睁看着一个黄发男人趴在地上舔舐残渣,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金发青年倒是不需要担忧食物的,他坐在一个小头目旁边,任由那头目将手放在他腿上,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殷红的血溅上餐盘,他也不过略掀了掀眼皮,甚至没有伸手将血滴擦去。

劳作时,瑟尔悄悄塞给了他一块什么。寇秋低头一看,才发觉这是一大块面包——并不是七区那种又冷又硬的面包,放在他手里的食物松软而香甜,发出的气息让饿了整整一天的寇秋一阵阵的头晕。

“这是哪儿来的?”他哑声问。

“别问了,”瑟尔朝他挤挤眼,“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趁这会儿还没人看见,快点吃了!”

寇秋仍旧迟疑:“那你——”

瑟尔怔了怔,漂亮的碧色眸子弯了弯,慢慢浮上一丝笑意来。

“我吃过了,”他说,“大不了下午再偷点,可别小看了我这个惯偷,起码养活我俩,不成问题了。”

靠着这块面包,两人抵过了艰难的一天,小心翼翼避开了餐厅里的骚乱。上午的活是除杂草,草生的又快又密,叶子尖利,一不小心便能划开手臂,一锄头下去,这种名叫苦根草的汁液便喷的满地都是,将地上染成一小片青绿色。

瑟尔就在他身边干活,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处打量了眼。寇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田野尽头正驶来一辆军甲车。车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开两列站着,从中迎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好奇怪,”瑟尔不知何时凑到他耳后,低低道,“那好像是个女的——”

他眨眨眼,慢慢笑起来,“这七区,居然还有女人?”

寇秋扭头看了他一眼,瑟尔的手指上也被苦根草的汁液染绿了一小片。

下车的人高高束着马尾,身形挺得笔直,气场丝毫不弱于这场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手上绕着卷长长的马鞭,像是漫不经心似的,在指间反复把玩盘旋着,最后猛地挥开,一下子重重挥在了一个囚犯身上。

随即,她做了什么手势,为首的士兵将田野上的所有囚犯都集合起来。寇秋和瑟尔也跟着队伍慢慢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个脸上刺着刺青的小头目,一头桀骜不驯的发炸着,寇秋对他有印象,他曾在今天的饭桌上打倒了两个人,是个真正的难搞人物。

女人昂起头,她的五官是典型的欧洲模样,眼窝深深地凹陷着,是丝毫不收掩的艳色。她一脚踹在小头目身上,冷笑道:“敢跟我玩儿这招,嗯?”

小头目的双股战战发抖,早间的嚣张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蜷缩成一团,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饶了我,”他跪倒下来,反复恳求,“大人,求您饶了我——”

“饶了你?”

女人猩红的唇角慢慢上扬了点弧度,猛地手上用力,硬生生将他低着头掰了起来,强迫他看着周围围观的犯人。小头目被死死锁着下颚,连半个音都发不出了,只能断断续续地挥舞着双手,拼命试图着挣扎。

“都看清了,”女人的军鞭摩挲上小头目的脸颊,像是在对情人的絮絮低语,“以后还有谁,想要在半月这一天,跟我玩儿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

鞭子猛地挥舞开来,一下子抽的地上的人皮开肉绽!

小头目猛地哀嚎起来,森森的眼骨露出了半截,痛的他捂住眼睛,浑身抽搐。

“那就不只是死了。”鲜血溅了女人一脸,她伸出舌尖,朝嘴角舔了舔,慢慢收回了鞭子。

“瞧见没,”她眉梢飞扬,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下场。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可多着呢。”

她手一挥,几个士兵立刻将小头目捆上绳子系在了车后。随即女人纵身一跃跳上车,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支着下巴,像是在观赏歌剧。

车开始启动。

身边有囚犯倒吸了口冷气,喃喃:“安德莉亚大人不会是想......”

下一秒,油门猛然加大,车辆像离弦之箭嗖的向前冲去。被牢牢捆在后面的小头目脸朝地被一路飞速拖行,尘土飞扬,离得极远时,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一番场景,简直就像是给所有的囚犯兜头泼了盆冷水。所有的人都一下子从头凉到了尾,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

瑟尔也在瑟瑟发抖,低声说着好怕。可寇秋看向他时,却觉得他的眼眸里头全都是冷漠的光,只是这光一闪,转眼便又不见了。

晚上在洗衣房劳作时,有不少人仍未从今天那地狱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寇秋一面干着活,一面转头和瑟尔说着话,忽然便看见有三四个男人进来,将这洗衣房的门关住了。

他猛地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几个男人吹着口哨,慢慢便把瑟尔围了起来,言语轻佻地逗弄他:“小猫咪,这几天找到主人没?”

瑟尔蜷缩在墙角,孤单无助又可怜。几个人一看见他这般模样,胸膛里那股邪火就烧的更厉害了。

“你乖乖地给哥哥含含,哥哥明天赏给你点吃的,嗯?”

“还跑?跑哪儿去?”

“不,不......”瑟尔双手拼命推拒着,“我不要!”

寇秋也努力伸开双臂,护着他:“放开他!”

那几个人像是恼了,不耐烦地啧了声,上来猛地上了手。寇秋的心砰砰地跳着,使劲儿阻止着他们靠近,却被重重一把推向了桌子,桌子上一大桶洗衣服的水一下子倒了下来,哗啦啦浇了他一身。

带着腥味儿的水让寇秋猛地咳嗽几声,随后下意识伸出手抹了把脸,将头上的衣服扔下去。

“你别不识好歹!”几个男人说,“你——”

他们的话音突然止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寇秋,像是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满是不可置信。

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你,你......”

灰全被冲掉了,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了雪白的,白的让人眩目。像是整个七区里最白的东西了。

在一片寂静中,唯有瑟尔慢慢弯了弯眼,轻声笑了起来。

“呐,”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小歌他——”

“一定比我想的还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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