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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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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辰生平最大的遗憾是,她的成长过程中没人扮演“母亲”的角色,只有姑姑和父亲。而她的母亲在她出生的第二年,就跟着一个歌厅的男员工跑了。

是以,她骨子里厌恶劈腿的人。

她心中认定:这种人不守承诺,比较自私,缺乏责任感,歌颂“真爱至上”。

当她怀疑到姜锦年头上,她又觉得自己着了疯魔。

因为姜锦年是她的好朋友,她忍不住百般辩解:纪周行长了一双桃花眼,风流浪荡,看起来有点儿不靠谱。还是傅承林好些,家大业大,玫瑰都是一箩筐的送。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姜锦年的选择,正是人之常情……

许星辰猛然发现,她总爱标榜自己三观正,其实她没有三观。

她的观念可以随着当事人的改变而改变,她对讨厌的人极其严格,对喜欢的人极其宽松。她的世界同样以自我为中心,以意念为转移。

许星辰失眠到半夜。

第二天早晨,姜锦年看见她顶着两个熊猫眼。

“没睡好吗?”姜锦年问道。

她穿着一件吊带裙,长发扎成了马尾,正在厕所洗脸。

许星辰来到姜锦年的身边,水龙头仍在哗哗飞溅。她半靠着门框,试探道:“姜锦年,你记得昨晚上谁把你送回家的吗?”

水声渐止。

姜锦年抬头,看着镜中景象。

她自觉双眼干涩,眼球浮现几条红血丝,大约是宿醉的后遗症。绝不能再喝酒,她心想,要科学地合理地控制自己。

然后她开口:“我记得,是傅承林。你认识他吗?”

“算不上认识,”许星辰回答,“他是我上司的上司。”

姜锦年用毛巾擦完脸,转身去打量许星辰。

她睁眼瞧她,仔仔细细,半晌后,才说:“你的黑眼圈挺重啊,要不要敷个面膜?我抽屉里有一盒POLA美白保湿,上周新买的,还没拆封。”

十分钟后,两人一同倒在床上,各自都穿着睡裙,脸上都盖了面膜。

床是单人床,好在她们两人偏瘦,哪怕并排躺着,丝毫不觉得拥挤。

这间卧室属于姜锦年,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一丝不苟。窗边还有一只玻璃瓶,瓶中插了一束幽艳的玫瑰花,斜红淡蕊,相得益彰。

许星辰旁观花色,脑袋枕住了双手,问她:“你和傅承林,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是啊。姜锦年在心里回答。

她不由自主地抿唇,舔到了一点面膜水,好苦。

许星辰静候许久,没听她开口,便说:“你把纪周行拉黑以后,他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纪周行那意思吧,就是想让你再给他个机会。你喜欢橘猫,没条件养,他最近挑了两只,一公一母,放在你们的新家了。他说,所有情侣都会吵架,关键是要和好……他还说,预定的婚纱、喜帖、饭店都没退,他在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姜锦年重复这一句。

不过片刻,她忽然笑了:“多少人一辈子输在了一个等字上。”

许星辰偏过脸,不明就里将她望着。

姜锦年解释道:“男人说要等你呢,并不一定是认真的,可能只是一种修辞手法,用来烘托自己的情深。”

许星辰伸长脖子凑过去,贴近了她,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哭啊?”

姜锦年嘴硬道:“我他妈才没哭呢,都是面膜滴水。再也不买日本产的面膜了,什么玩意儿,滴水滴成这样。”

许星辰却道:“我猜你哭了,是因为你眼睛红了。”

室内氛围一霎安静。

总要说点什么,来打破空气中延展的沉默。

于是姜锦年开口:“我以前说要养猫,纪周行嫌麻烦,死也不肯给我养。这下好了,他出轨了,心胸变得宽广,橘猫都能养两只……但是呢,那是他的猫,不是我的猫,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此前,姜锦年只说纪周行是个混蛋,却没透露他到底做了哪些事。

如今,许星辰捕捉到了重点。

她恍然大悟:“出轨了谁?”

“那女的叫姚芊,你肯定不认识,”姜锦年坦然道,“长得那是还可以,我承认。”

许星辰刨根究底:“比你漂亮?”

姜锦年道:“我跟她不是一个风格。”

许星辰翻身坐起,一手掐上姜锦年的细腰:“她胸大腰细腿长吗?”

姜锦年蹙眉思索:“我这么说吧,男人不止喜欢胸大腿长的女人,他们也喜欢清纯型、可爱型、弱不禁风型、独挑大梁型……就像收集邮票一样,多多益善。”

话刚出口,她自觉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再一摸脸,面膜好像有些干了。

她连忙掀开面膜,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认真照了照。还好,她维持着白里透红的皮肤状态,没有在失恋之后一夜沦为憔悴的黄脸婆。

倒不是因为她心态好,而是因为,她有前车之鉴。

姜锦年小时候,家里日子很拮据。

她的母亲是本地人,在一所小学担任语文老师。父亲来自外地,在牛奶厂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骑着三轮车挨家挨户送牛奶。

他们二人的工资,勉强满足了日常花销。

但是姜锦年八岁时,父母又给她生了个弟弟,取名为姜宏义。

彼时计划生育抓得很紧。为了不丢工作,父亲把弟弟寄养到了河北老家,每逢周六周日,父母都会轮流换班,坐火车去乡下探望儿子。

渐渐的,村里有了一些流言蜚语。

传闻中的男女主人公,分别是姜锦年的父亲,以及一个家住村东头的、貌美有钱的寡妇。

父母开始吵架。

值钱的东西砸了不少,“离婚”说了不下八百遍。或许是碍于两个孩子的面子,那婚,终究是没离成。母亲排除万难,成功把姜锦年的弟弟接回了家,但她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两鬓发丝黑白交杂。

姜锦年总算明白了那句诗——“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她想,她之所以在敷面膜时又哭了一次,恐怕是因为这首诗。

而不是因为,纪周行的退让打动了她。

从这天开始,只要周围有人问她,你几月份和纪周行结婚啊?姜锦年都会直接回答:我和他分手了,我现在单身。你别再多问了,那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她的一个男同事深感可惜。

男同事名为高东山,五官端正,思维敏捷,入行两年有余。

高东山评估现状,感慨道:“行吧,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现在A股行情不好,上头的要求很难搞,今年我推的那些股票,没有一个被罗菡看重。”

“罗菡的换手率看起来高,但是一直小于市场平均,”姜锦年道,“她有自己的投资风格。”

高东山叹了口气:“她的投资风格,我还没琢磨透呢。”

姜锦年安慰他:“领导是谁不重要,你琢磨透了市场,所有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茶匙搅拌一杯咖啡。

咖啡香气四溢,她并不喝,只闻了闻,又听高东山开口:“哪方面的资源?远的不说,就近几天吧,电商金融服务合作伙伴大会要在上海召开,大咖云集,你和罗菡都能去。”

姜锦年顺势道:“所以说经理不好做呢,一年到头不知道出差多少次。”

高东山颔首,没再接话。

姜锦年返回座位,心中暗想:本次的金融合作伙伴大会,罗菡肯定要去。因为罗菡手头有一只名为“龙匹网”的股票停牌了,这家公司的总部位于上海,主营网络视频科技。罗菡计划在上海做一次实地调研,顺便参加一下合作伙伴大会。

而且,她还捎带上了姜锦年。

出差这种事,一人为私,两人为公。

不过姜锦年的经验不足,罗菡选中了自己,让姜锦年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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