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手就是捕快,如果说都头是公安局长,那么现在陆有根就降为刑侦大队长。
县衙内一共三个副都头,一个管弓手,一个管手力,也就是普通衙役,还一个管解子和脚力,就是负责送信。
“那现在都头是谁?”范宁又笑问道。
陆有根摇摇头,“还没有定下来。”
他见左右无外人,便低声对范宁道:“县令和县尉在掰腕子呢!”
范宁点了点头,对陆有根笑道:“这两位是我的同窗,这些天我们正在学律法,便想来实践一下,看看高县令审案,不知陆都头是否方便安排一下!”
陆有根很了解范宁底细,是朱大官人最为看重,而高县令就是朱家的门生,有这层关系,相信高县令一定会很乐意接待范宁。
“范少郎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大家让一让!”
陆有根推开闲人挤了进去,范宁给苏亮和段瑜使个眼色,三人也跟着挤了进去。
今天审案并不在大堂上,而是在大堂旁边的院子里,两名讼师正唇枪舌箭斗得激烈,而两名原告和被告,则悠悠然站在一旁,俨如也在看热闹。
原告把打官司没放在心上,被告也没当回事,等审理完后,两人回家依旧各做各的。
宋朝恐怕是历朝历代官威最小的一个朝代,尤其是县衙,开放、亲民,整个审案除了县令高飞坐在亭子里,其他人都站着。
原告和被告也没有下跪,而是在各站一边,原告还端着牙人奉上的茶,不时喝上两口。
这时,陆有根附耳对旁边的押司说了两句,押司点点头,随即向县令高飞小声汇报。
高飞也看见了范宁和他的两名同窗,笑了笑,让押司安排他们坐下旁听。
陆有根搬来三张椅子,笑道:“三位小官人请坐,在下有点事,先出去了。”
“陆都头随意!”
范宁带着苏亮和段瑜坐了下来,很快,两名手力给他们送来茶水。
苏亮很惊讶,低声问道:“范宁,你认识新县令?”
范宁微微笑道:“前几天一起吃过饭,仅仅认识而已。”
两人不再多问,一起看县令审案。
案子很简单,原告和被告是邻居,过完年后,原告将新年剩下的肉食和鲜鱼腌制成咸肉咸鱼晾晒在房顶上,结果前两天发现都失踪了。
原告认为,除了被告家可以方便偷走外,其他都不可能,蟊贼若能上房顶,也不会只偷咸肉和咸鱼。
范宁三人听得兴趣十足,县令高飞却听得哈欠连天,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审案。
“你们两个讼师就不要吵了,吵来吵去就是三碗豆腐,豆腐三碗,甚是没趣,让原告和被告上来,本官问他们几句。”
被告姓李,家里是做豆腐的,高飞问他道:“押司去你家看过,你家推开天窗就可以直接上屋顶,确实比较方便,而且你家灶房内也有几块咸肉,你怎么说?”
被告是个公鸭嗓,他左手一叉腰,右手一挥,用独特而高亢的声音道:“这个道理不对,平江府哪家过年不腌一点咸肉,我家的咸肉当然是我自己腌的,再说能上房顶又不光是我家,四周那么多野猫,县君为何不审审它们?”
高飞点点头,又问原告,“被告认为是周围野猫偷了你家的咸肉和咸鱼,你怎么说?”
原告姓张,二十余岁,是个眉目清秀的读书人,家在城外有百亩良田,靠收佃租过日子。
原告眉毛一挑,愤怒道:“学生知道是被猫偷走,而且就是他家的黄猫偷走,那一带都是他家黄猫的地盘,别的猫不敢靠近。
这些天他家黄猫天天夜里在窗外嚎叫,严重影响学生温习功课,请县君以偷盗罪将黄猫捕走。
另外,他们夫妻总是在三更半夜磨豆腐,也极为影响学生读书,学生去年秋闱已不幸落榜,不想下次秋闱再落榜。”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都哄堂大笑,范宁三人也笑得前仰后合。
段瑜捂着嘴笑道:“这个原告很有意思,他其实不是告邻居偷肉,是嫌邻居太吵,包括邻居家的猫也恨上了。”
范宁笑道:“这就叫钓鱼式执法,不放几条鱼,黄猫怎么会犯罪?”
苏亮竖起拇指,“高明,还是读书人厉害!”
高飞哑然失笑,点点头对被告道:“读书人日夜攻读,确实很辛苦,本官责令你夜里把猫关在笼中,不准它嚎叫,若原告再来告状,本官就要派人捕猫了。”
被告满脸沮丧,只得躬身道:“小人遵命!”
高飞又对原告道:“你读书虽然辛苦,但他们做豆腐也很辛劳,半夜磨豆腐很正常,我让他们尽量小声,你也要体谅他们,另外你晚上早点睡觉,日夜颠倒,以后考试怎么办?”
“学生记住了!”
高飞又道:“至于咸肉咸鱼失踪,状告邻居证据不足,立案依据也不充分,本县不予受理,本案就此了结!”
“先退堂,休息半个时辰!”
高飞随即命人把范宁三人请到后堂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