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南只要视线稍微往下一点点就能够看见,他尴尬地握拳咳嗽一声,侧着身子向一旁看,结果一看倒又被吓一跳。
他原以为姜堰不会跟着来凑热闹,谁知这人竟然不声不响地一直站在他身边,刚才自己的窘迫全被看了去。
阿宝见着陈双儿婷婷袅袅向沈图南行礼便心生厌恶,再加之原本就因为鱼儿的事情心中带气,现在忍不下了,一把将陈双儿推到地上,不顾形象地双手叉腰,“我从未见过我府中姐姐行礼是陈小姐这般姿态,就哥哥身边的丫鬟都不曾如此,难道陈小姐连个婢女都不如?”
陈双儿躲闪不急双手蹭到地上,与地上的泥沙相摩擦。顿时,陈双儿就感觉手掌下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金儿见到陈双儿倒地,脸色瞬间苍白,扶起陈双儿的动作就慢了一拍。
陈双儿一边借着衣袖的阻挡不爽地掐着金儿,一边等着沈图南责怪阿宝,可是半天都不见沈图南吭声,她的视线不由得向沈图南看去。只见沈图南正柔声询问阿宝事情来由,陈双儿好几次开口都不成功。好不容易等沈图南得知事情经过,站直身子之后,陈双儿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
与她同坐在床上,穿着葱绿色褙子的小姑娘见了直捂嘴偷笑。
“八姐姐今日喝药真是干脆。”她见识过八姐姐喝药时的难缠程度,这次喝药,算得上是八姐姐有史以来最乖巧的一次。
阿宝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蜜煎,没空回答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是沈家九小姐沈安福,阿宝九妹妹,两人因年纪相仿,平日里走得近些。
前几日,阿宝怕将病气过给人家,一直到今天,直到阿宝的病好得差不多,才与人家相见相见。
就在刚才,阿宝从沈安福口中套出,家中最近事物繁忙,正准备迎接位表少爷进来。还未有人告诉过阿宝这件事情,估计是怕她的热情让人家无地自处,而阿宝素来喜爱热闹,自然不想错过。
那厢姜堰一行人终于是来到江宁城外。
因着刘西卫是江宁府巡抚,城门侍卫的检查也没有花去多少时间。可是一进城,一行人就分成两部分,刘西卫往自己的巡抚府去,姜堰一群人往沈府方向去。
分开之后,刘西卫头也不回,走的毫无留恋。
他受人之托将姜堰安全带到江宁,并未说将其送往沈府,想来那人也知道若是他亲自送姜堰到沈府,届时不仅仅江宁会引起轰动,此事传到京城,也会引人怀疑。毕竟江宁是江南的重中之重,一群怀有狼子野心之人紧紧盯着这块肉。
姜堰动作优雅的端起一杯茶盏,借此掩盖他紧张的心情。姜堰猜不透那人打的是何种主意,雷霆大怒是真,掩盖真相也是真,如今命人将他带到远离京城的江宁也是真,他不明白。姜堰的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母亲的音容相貌,对那人的恨意便愈发的深厚。
又不知行了多久,各色声音纷纷传入耳中,打断了姜堰的回忆,姜堰顺势透过纱窗往外看,马车外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沈家侧门大开,一旁站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深蓝色袍子,两鬓斑白的老人,不停的四处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等到三架马车停在沈家两座石狮子处时,后面两架黑青色蓬马车内下来三男三女一共六人,走到最前头的镶铜轴青蓬马车旁垂首而立。
如此,肯定是来沈家之人,两鬓斑白的老人原本想一个小厮前去查看,左右思量一番还是自己亲自去了。
只见,细布车帘被马车外一穿着墨色直缀的男子打开,一位年岁十一二岁的小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墨色长发用一根白玉簪簪着,清华尊贵,眉如远山不描而黛,唇似施脂不点而朱,正所谓是公子如玉,无瑕佻佻。
两鬓斑白的老人当下一愣,在江宁他见过不少人,可如这位一般犹如完美无缺之人只怕是绝无仅有,这位老人收敛心思,不留痕迹,似是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上前询问道:“可是表少爷姜堰?”
这句话似是对姜堰询问,也似是对姜堰身边所带之人询问。他跟在老太爷身边四十余年,从未听老太爷说过老夫人那边有此等后辈,这些年来他虽然不再管府内事物,可该有的谨慎小心半点不少。
姜堰在下车之后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府,除了外头的石狮子不似平常人家的凶狠,而是慵懒的立在门口以外,其它的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
如沈老管家所想,小公子身边一穿着墨绿色衣裳的丫鬟上前一步回答了他,“正是,敢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