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翼也戴不起这么大的帽子,当下只得迂回道:“八爷是老前辈,见识广,眼界宽,我们这些后生比不了。可是八爷请想,现如今这河南八营,却未必都和那杨一魁一个心。据我所知,宁字营欠饷欠了几个月,真要指使他们打仗拼命,我看未必指使的动。刘甲丁,谢宝财等,日子与咱们也是难兄难弟,真要起了兵,他们未必帮谁。王大当家,德高望重,依我看咱起了兵,说不定八大营同反,到时候慢说小小杨一魁,便连天下也未必坐不得。”
柴云升冷哼道:“屁话!我和谢老道有杀子之仇,刘甲丁杀过王老大的堂弟,大家是解不开的仇疙瘩,还说啥八大营同反?我们如今都是朝廷的人,若是再有人说一个反字,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让他走不出这大营!”
河南就这么大个地方,趟将又多,彼此之间有些矛盾,其实再正常不过。不过柴云升既然不想走造反这条路,自然就要把各种困难无限夸大,对有利条件视而不见,饶是胡云翼本事再好,把局面分析的再透彻,也不顶用。
胡云翼对于叛乱,其实也有自己的全盘计划,按他的想法,等到把十万河工掌握在手里后,扒开黄河大堤。到那时,水漫河南,灾民以百万数,根本就不用犯愁兵员。可是王天纵、柴云升、关金钟,乃至在坐各路大架杆的田产,都在预定的黄泛区内。听今天柴云升这话头,自己真把计划说出来,怕是当场就要生火并,到时候内部先杀个天翻地覆,什么大事也做不成。
他本来为了拉拢另一支强兵,不惜牺牲色相,去和任圣姑那老女人谈情说爱,为的就是对方手上的实力。开始一切顺利,可没想到,那任圣姑却又对自己冷了起来,连面都不给见,他远路而来,在镇嵩军内属于弱势群体,人单势孤,却是不好说话。
因此胡云翼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旁倒是乡党蔡公冲开口道:“八爷,这话不是这么说啊。方才大头领的话,你也听见了,这御史眼看就来,这硬干不成,当杆子也不成,总得给我们想条路吧。”
柴云升对蔡公冲倒是比胡云翼给面子,点头道:“老蔡说的有理。这事肯定要拿个章程,不过么,硬干可不是章程,那叫送死。听我的,那就是咱还当趟将,至于没钱军饷,那倒是小事。再架一票就是了,不过这一票,要架个大的。”
蔡公冲一听,两眼放光,“啥?八爷你的意思是,咱去开了周王府,架了周王的票?还是去架唐王、郑王?”
柴云升摇头道,“这几家宗室,可不大好惹。本府里的卫队人马不少,还有佃户庄客,墙高门固,说不定要干硬架,倒时候折了人马,还得抚恤。再说真架了票,也未必能拿到钱。那几家的少千岁们,都憋着接位子,万一架了票之后,他们直接报官,官军来剿咱们,到时候打不到狐狸,白惹一身骚。这样的蠢事,咱们可不能做,要架就得架一定能拿到钱的票。”
蔡公冲问道:“那八爷说架谁么?你一句话,只要能拿到钱,咱们肯定玩了命的往里攻,谁敢后退,就是瓜怂。”
柴云升道:“这也得就着方才胡大侠说的话头,要架,就得架那国舅爷的票!你们想想,郑娘娘在宫里,何等得宠?那一年的脂粉钱就得多少,让她拿点买胭脂的钱赎她堂哥,她能不乐意?到时候,拿了钱,弟兄们把军饷一,各自找地方藏身,过几年再去求招安便是。”
在场的趟将们,对于扯旗造反的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财的事,可是谁也不愿意落于人后。当即纷纷表示赞同,胡云翼虽然有满盘的计划,按此计划执行,起义大事旦夕可成。进可席卷河南关中,北犯京师,退也可据地称王,割据一方。但奈何这群人根本不奉节制,没人听他的,他也只能徒唤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