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就心疼女儿,此时更是一颗心都软了,连忙收拢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了些,然后又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低声安慰她道:“不怕,有父皇在呢。”到底还是对徐嬷嬷这欺主的恶奴余怒未消,又咬牙道,“这恶奴原就罪有应得。”只打了几杖就死了,可真是便宜这恶奴了!
姬月白手臂搂着皇帝的脖颈,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父皇”,真就好似一个依赖父亲的小女孩。可她眼睛余光却还是不易察觉的瞥了眼正立在一侧的翡色:此时的翡色真就好似最普通的宫人一般,虽面色苍白,但仍旧恭谨的立在一侧,没有出声的意思。
姬月白见状,心里虽有冷笑却并不十分意外:她就知道,翡色一到张淑妃身边便又要缩头犹豫了......不过,事到如今,姬月白又如何会叫翡色逃了去。她叫过了皇帝又转头去看正咳嗽着的张淑妃,面上似有焦急关切的神色一掠而过,一开口便把人扯了进来:“母妃都咳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站着?翡色,你还不倒盏茶给母妃?”
翡色不觉暗暗叫苦,心知眼下再装不得傻,若是不依着姬月白先前吩咐的行事,便是这回糊弄过去,回头张淑妃疑心起来也是要拿自己算账的。索性都已经是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如此了......
翡色心头一横,这就垂下眼帘,温顺的捧了温茶上去服侍着张淑妃。
张淑妃也是一时惊吓之下方才犯了咳疾,眼下也明白皇帝面前不好失态的道理,这就就着翡色的手喝了几口热茶,然后便欲叫翡色下去。
不想,翡色却不知是从哪儿抽出一条帕子,满面惶然的道:“娘娘,您,您怎么咳血了.......”
翡色似是吓到了,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她浑身都在发颤,腿软的跪倒在地上,可手上却还是举起一条帕子,高高的举着,好叫众人都看得清楚——那是张淑妃的帕子,上面还绣着她喜欢的玉兰花,而帕子上面却是沾着点点血迹,似是咳出来的。。
因着翡色给张淑妃端茶喂水是背对着人,她抽帕子的动作又颇有些机巧,这乍一眼看过去,旁人都以为她是无意间在张淑妃的榻上发现了这条帕子的。
皇帝本还因着徐嬷嬷的事情,对张淑妃也有几分迁怒,可听说张淑妃竟是咳血了,心里亦是添了几分的担忧和焦急:“来人,快传太医!”他与张淑妃这么多年下来,还有姬月白这么个女儿在,自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张淑妃闻言却是心头一跳,那真切的尝到了惶恐的滋味,皎若明月的面庞几乎都要透出青白来:那陆太医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当值,若是叫来个不知事的,她这装病的事可怎么瞒过去?
真要被戳破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一念及此,张淑妃更是慌张起来,偏皇帝传太医的话也是好意,她这做病人的更是不好拦着。她抬起手使劲的压着心口处,勉强忍下那一阵阵的头晕和胸闷,这才垂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正窝在皇帝怀里的姬月白。
姬月白像是受了惊,大半身子都埋在皇帝怀里,只露出小半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儿。
虽她年纪还小,形容略显清瘦,也没有张淑妃那样令人惊艳的绝世姿容,但一眼望去仍可看出五官的精致姣好。眉如弯月,颊如新荔,唇如樱珠,就连一双乌眸也是水亮的,乌溜溜好似两丸黑水银。
而此时,她正用那乌溜溜的眸子凝视着看着张淑妃,目光清凌凌的,似还有女儿对母亲的几分担忧和关切。
张淑妃看在眼里,却觉得姬月白眼底沉淀着的是说不出的冷漠,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嘲与热讽。
只不过公主功课更轻一些,一般就是上午走过场似的上半天课,剩下半天就是自己安排了。如大公主,往日里便是去与武先生学武功骑射的——她年纪也还小,也不敢教她许多,就只是叫她先练一套健身的拳法来养养身体罢了。姬月白不似大公主这般活泼好动,往日里多是回宫,与张淑妃身边的薛女官学些琴棋书画的本事。
本来姬月白今日是不必去的——毕竟她落水才醒,皇帝也许了她将养几日。只是姬月白昨天白得了张淑妃一巴掌,虽上了药,可她一早起来脸还是肿的,上面巴掌印也清晰的很。
怀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情,姬月白实在是很想带着这巴掌印去给她那兄弟姐妹瞧一瞧,顺道大力宣扬一下张淑妃的“慈母心肠”——既然皇帝现下还信任张淑妃,不想让姬月白搬出永安宫,那姬月白就只能先给张淑妃宣扬一下名声。等张淑妃的名声坏了,皇帝说不得也就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