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暄不知第几次被流水和滴落的声音惊醒,也不知第几次努力地睁开眼睛,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就疼得龇牙咧嘴,身上大大小小,密布了伤口,有利器所伤,有树枝草芥所刮,或深或浅,触目惊心,其中最长一道,从左肩锁骨,一直到右下小腹,虽然已经被简单处理过,用衣服草草止血,仍然能看出不断往外渗透的血液,新鲜的,已经凝固的和泥沙尘土混成一片。昏暗的山洞中,也分不清楚时辰,还好洞中岩壁上,不时地能漏下几处水渍,也仅仅能做维持生命之用。
最后一只金蝶,齐暄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动作牵扯着伤口,疼痛异常,照着公孙念所教的方法,放了出去。金色的翅膀煽动,带着周围起了一小层气浪掀起了齐暄荡在眼前的发线,轻轻飘荡,只不过此时,他满脸血污,完全没了之前潇洒俊逸的从容,反而仅有的那股书生气,被一种生命将尽末路的坚韧所代替,更像一名战士,一名将军。
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进食而且满身伤痕,只眠不休的这种状态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所以最后一只金蝶,除了说明了自己大概位置所在,也将路途上发生的具体事由,简单做了陈述。
圣旨到的比往常都快,任命庞太傅府上女婿曹禺为总督,齐暄为总兵官征西大将军,陪左右参将,前往永昌府戍边平乱,一应解决西南边疆怪事,抚慰百姓。
上路之初,为照顾曹禺为文官脚程稍慢,谁知这一路上总督曹禺吃穿用度自不必说,与其是支援前线,更像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路程上的选择也挑风景秀丽之所,本应穿荆湘地域而过,从湘西进入黔东南下前往永昌府,可避过多岔道的水路和诸多险阻,我们这位总督大人,却非要绕道黔中,观洞庭湖,登岳阳楼,水路辗转足足走了两天。
在滨湖镇落脚之时,却陡生变故,自主游湖的曹禺,因激流弯绕过多,一不小心掉入水中,沿岸搜救却不见踪影,前方战事吃紧,大战即发,统兵总督却不见了,行程受阻,戍边又迫在眉睫,权衡之下,齐暄只得打发大队人马先行出发,左右参将权宜行事,自己则和几个府上亲兵暂留,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不料遭遇暗算。
黔中地区地貌颇全且复杂多变,又多生浅湖和沼泽,经常是行走在丘陵高处,密林谷中时,人突然就被沼泽吞噬,连骨头都找不到。一路紧追不舍痛下杀手,一路且战且退,交替掩护,来人仿佛接到的是死命令,为取齐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亲兵们一个个也都激战至死,最后只剩下齐暄一个人,不知怎么的,耳边一道笛声悠悠传来,好似被勾了魂一般,齐暄恍了个神,被追到近前的敌人用丈长的大刀,划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