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气从我的背脊窜到后脑。石宣这个杀人狂魔的人格竟然是连环杀手型人格,他以死亡为乐趣,若有人不惧死亡反倒会让他亲近,他想和我亲近便是这个扭曲心理作怪。他的典型例子就是奥斯卡影片《沉默的羔羊》中的杀人大师汉尼拔,汉尼拔提供破案线索给朱迪·福斯特饰演的警察,逃狱后又挑衅她玩那种猫鼠游戏,留下悬念无穷。被这样的人盯上,我会被活活玩儿死的!我止不住眉眼抽搐:“我怕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一小女子,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命不长。”
石宣此时恢复了平时的桀骜不逊,笑得十分暧昧:“我不会让你死的。”
正在招呼太子人马的棘奴见我和石宣聚在一起神情有异,眉毛轻扬露出关切的问询之色,我冲他默默一笑作答,他便如释重负。
远处,月郡主缠着石韬在那里试骑棘奴养的马匹,他们在府中跑马场上骑马转悠,等待驯马开始。虽然辈分不同,月郡主因和石韬年龄近似便格外亲近他,看那样子似还存了那种心思。也不奇怪,这些胡羯人进关前原本是茹毛饮血逐水草而居的未发展出高度文明的蛮人,不重伦常礼仪,唯一对生存繁衍看得最为要紧。父亲死了,儿子要娶下非亲生母亲;哥哥死了弟弟要娶嫂子,都是为了保证血脉流传,保证像女人这种重要财产不外流。王昭君出塞和亲后,单于死了后她请求回汉地,却被汉称帝命令依从匈奴风俗,嫁给自己的继子。哎,这些胡人,当真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去审视对错。
不多时,众人在马场里坐定,太子石邃端坐上首脸上看不出表情,身后龙骧军如临大敌般分列围住了马场的入口。吴天伦牵了朱龙出来,那匹神驹周身似火,仰首轻嘶,看得众人交口称赞。朱龙亮相后,场中最紧张的人不是我,是棘奴公子。他无法安坐在太子身旁,一直贴着我身后,从后面轻轻捉了我的手,小声说:“滢儿,知你不是普通女子,若是不成,我总在你身边,谁也不能动你分毫。”我也在他手心里写字,暗示他我自有分寸。
从朱龙出场,我就在观察它的动静。它在吴天伦的牵引下走得四平八稳,无有异象。以前在马厩靠近朱龙还隔着栅栏,如果这次我靠近时它只要不胡乱踢蹬,我就做成了!我还做了补救方案,不仅衣袖里藏了镇静药粉,手上也早就抹上了。我逐渐靠近朱龙时,会做出讨厌马匹臭味的样子挥动衣袖,把药粉送出去。
我让吴天伦手持缰绳,远远站定,单等我上前施为。一个杂役跟在我身后抬马鞍,棘奴自是不放心我,紧紧跟在我身后保护我不受马踢。我猜一旦朱龙开始发狂,棘奴一定会率先把我推到安全地方,然后自己去驯服那烈马。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在我驯马失败后对太子有所交待,也才可能为我求情。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朱龙。朱龙见有人接近,把身子转了角度,本来我是对准它的头部去的,那样我撒的药粉才能全部被它吸入。场外的其他人都不知觉前倾了身体,紧张地看我和马对峙,一时空气好像凝滞不动。
朱龙动,我也动,还是转到正对它头部的位置,大家都以为我要去牵那马缰绳。可是朱龙也动了,它又将自己躯干摆在我面前,若我是个骑手,这倒是个最合适的上马位置。
我不再转方向,就这样靠近它。一步,它没再动;
再一步,它还是不动。离朱龙只有两步的时候,那瞬间我脑子里疯狂转动丝丝线索,一个细微的念头升起,但我没有时间去抓住那瞬间的思绪,我又走了一步。场外众人发出低低的惊叹,我靠近朱龙竟没有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