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絮娘反而冷笑:“我记得,都记得。那又怎样?说什么收留,你不也是被将军收留的?咱俩一样,别你说我说你的。”
阿田一怔。
絮娘说的还真不错,她也是寄人篱下。
但若不是她坚持,照水不会收留絮娘。这个理絮娘懂,但她就是回避,尽扯些别的。
“那么,咱们也无话可说了。”阿田转过身。
那绣蓉果然就使坏,暗中叫絮娘去买泻药,让紫云和紫露掺杂在茶水里,与阿田喝。泻药都是烈性的。阿田是有防范之心的,但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地保持警惕。有时,就疏忽了。
几天过去,她腹泻仍不好。
清岫关心,就过来探望。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清岫看着阿田的一张脸,变得苍白,人也更瘦了。“我去请大夫。”
阿田靠在椅子上,摇着头:“不用。我想,大概是我吃了生冷的东西。”她喜吃素,又爱生拌。比如豆腐、莼菜、茄子之类。“可能是我没洗干净。”
那紫云和紫露在旁听了,低着头,并不说话。
清岫就提醒她们该多多照顾阿田。紫云就回:“公子,奴婢们已然够细心了。都是……阿田姑娘自己粗心。”
“怎么这样说?照顾好主子,是做奴才的本分,而不是找理由,推卸责任。”
“本来就是。”紫露加了一句。这俩人仗着顾绣蓉是后台,并不给清岫情面。
清岫就不满了。“看不出,你们竟是牙尖嘴利的,全不似刚买时。反正,不能有下次。”在清岫坚持下,他请来了大夫,一诊,果然是腹泻。
吃了几味药,阿田也就好了。
那绣蓉就骂清岫:“八成他就是被迷住了。真想不到,鸾蟾走了,清岫又一头黏上去了。哼……孤男寡女的,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丑事来,让我捏住了把柄。”
一计不成,绣蓉又生一计。
此计毒。绣蓉竟想将阿田捆绑了,暗托人牙子,将阿田卖到妓院里头。
这是大事。她得好生筹谋。
说来,都是女人,可偏偏女人最不易放过女人。阿田和绣蓉,本无什么仇恨。但因绣蓉狭隘,又兼嫉妒,真是将阿田恨到了骨子里。白天恨,晚上恨,对付阿田,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目标了。
绣蓉总是出去见牙婆,她得避过清岫。
这几日,清岫总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当她刻意去梓桐苑附近散步,那清岫总一下从阴暗处钻出来,吓她好大一跳。
她的确找着了一个可靠的牙婆,只能寻机会,将阿田诓出,做成此事。
为了迷惑阿田,绣蓉就变了。隔山岔五的,给阿田送东西。阿田不吃,只给紫云紫露吃。可笑二婢担心有毒,也推拒不吃,好好的东西只得存坏了。绣蓉还给阿田送衣料,更有别致的珠钗等。阿田还是不要。因就淡问二婢,这些都是穿戴之物,不是吃食,不如大方收下,我送你们了。
好笑的是,二婢依旧不敢收,因怕衣饰上沾了毒屑。看着她们恐慌的样子,阿田只得摇头一笑,将东西搁在了别处。
已然是盛夏了。
这样的天气,在边关是春天。春天好,温暖,晴朗,照水在边关不用受严寒之苦。阿田等着他的信。但又想,路途遥远,一封信也不是那么快寄回的。比如在虞山,她一等往往就等上一月。
清岫的确关心阿田。他心内更有一个说不出的理由。初见阿田,他就觉得她面善,因觉她的长相,有几分像死去的母亲。本着对母亲悼念,更让清岫对阿田存了怜恤之心。母亲也出身贫寒,自小也吃过许多苦。一生不易,却又早早离世。他希望阿田这一生能顺遂无忧。
絮娘在红圃轩,也是日益痴想清岫。有事没事的,总来找他。清岫烦不胜烦。一日,他在用早膳,那絮娘又忙忙地来了。“清岫公子,给你!”
她手中拿着乌黑多汁的桑葚,一下丢在了清岫的碗里。
“你!”好好的一盘素炒芹菜,竟被几颗桑葚改了味,清岫非常不耐。
“给你吃的!快谢谢我吧!”
清岫不吃了,扔了筷子,朝门前走。
絮娘在后紧紧跟随,口中更是不知好歹。“公子你要去哪?让絮娘伺候您!”说来好笑,絮娘自住进府内,跟着绣蓉后,就长胖了,浑身上下胖的像球。
她圆滚滚的身躯跟不上清岫,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哎哟,可疼死我了!公子,快快扶我呀!”她仰倒在地,又装娇弱。
清岫压根不理。
那絮娘更是娇滴滴地叫:“公子,公子……奴家是为您摔倒的,您可要替奴家负责的……”
清岫简直想冷笑了。
待走到一簇海棠树下,脑中一闪,想想,他却又回了头。
絮娘摘下的桑葚,个大,多汁,显然是质地极佳的桑树结的果子。他小时听说过一件事:在云国,观音蚕蛾只会栖息于质地最佳的紫桑树,吃足了肥嫩的桑叶后,才会产卵。这果子,是紫桑树结的?很诡异,自沐家一门被灭后,紫桑树便也逐渐寻不到了。若真是,那可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