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当时只写如何制豆腐、豆浆等物,豆腐的吃法只写了鱼炖豆腐和煎豆腐。金俗公主一家不爱吃鱼,嫌刺多,她亲戚家卖豆腐,经常给她送,自打吃得不舒服就很少再吃。
金俗听史瑶说完那样讲,也不是敷衍史瑶,她的几个孙儿食量大,每次做菜都要炖几锅。史瑶说的青菜炖豆腐和炖冻豆腐很适合金俗一家。
太子看了看金俗,又看一眼她的两个儿媳,见两人挺高兴的,不禁扭头瞥一眼史瑶,这个女人以前牙尖嘴利,现在已经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
“姑母——”太子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忙往外面看,看到宫女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霍然起身,忙不迭道,“怎么了?”
眼眶通红的小孩伸出手,泪眼朦胧道:“父亲……”
太子忙问,“出什么事了?”
“三皇孙怎么哭了?”金俗也慌忙起身。
来人道:“启禀殿下,二皇孙把三皇孙挤到地上了。三皇孙的额头磕在榻上,婢子没看到,求殿下责罚。”
史瑶:“不干你的事。我知道他们仨睡觉时不喜有人守在榻边。大郎和二郎没醒?”
“没有。”
史瑶:“你把他俩抱到榻中间,就别管他们了。”随即就转向太子,“给我吧。”
“我抱着吧。”太子见小儿子抓住他的衣裳,小脸埋在他怀里,温柔地说,“要不要宣太医?”
三郎的脑袋动一下,不要。
“还想不想睡?”太子道,“想睡就在父亲怀里睡吧。”说着话转身回到主位坐下,让三郎躺在他腿上,枕着他的胳膊。
金俗不止一次听别人讲太子脾气和善,也听别人说刘彻也曾说过,太子不像他。以往皇家家宴,金俗见到太子,看出他脾气极好,也没想到他的脾气好到哄孩子睡觉这种地步。
金俗试想一下,如果是刘彻哄小孩,不禁打个哆嗦,不能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金俗看着露一个小耳朵的小孩,“让太医开点药敷在额头上,额头也好的快点。”
史瑶心想,太医可不会做跌打损伤药,笑着说,“小孩子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才能长大,没事的。”看一眼三郎,“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太子拍拍三郎的背,就命宫人去拿条薄薄的被褥,搭在三郎身上。随后才问,“花生熟的快吗?别耽误姑母回去。”
“再过一刻就该好了。”史瑶道,“误不了。”说着话看一眼太子怀里的小孩,连花生都不在意,看来真摔痛了。
金俗忙说:“再过两刻也误不了。”说出来意识到自己声音高,忙往太子怀里看去。
太子见状,笑笑,“三郎脾气好,姑母不用担心吵着他。”
“那三郎这一点像太子。”金俗公主恭维道。
太子颔首,“大郎的脾气像她。”看一眼史瑶,“二郎谁都不像,三郎像我。三郎,你姑婆今日给咱们送来几袋花生,我们一起吃花生可好?不给大郎和二郎吃。”
额头火辣辣的痛,三郎不想动,又往太子怀里蹭了蹭。
太子见他这样也没再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厨子就端一盆花生,递给在殿内伺候的宫女。
史瑶忙说:“把这个一分为四,两份送到这里。花生过油炸变了色,撒一点点盐末也一分为四。”
厨子因一声“诺”,就把煮的话说拿回去。
史瑶解释道:“姑母别怪我小气,那两份要给父皇和母后送去。”
金俗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史瑶考虑得周到,“会不会有点少?”
“不会。”太子道,“父皇若是知道姑母只有几斤种子,半碗花生父皇也会觉得多。”
金俗顿时放心下来。厨子也再一次出现在门口。
史瑶令宫人把两份煮花生都放到金俗面前,“姑母,一份你带回去吧。家里人辛辛苦苦种的,也让他们尝尝。这一碗留咱们吃。”
“这,不用了。”金俗公主道,“我们想吃就去找你表兄的好友的好友买,这些留着,对了,留着给三个孩子吃吧。”
太子托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史瑶就知道花生难寻。不过,长安城内外的人都知道花生与白面同价,也有可能有人像金俗一样,把花生都种在地里,现在还没收上来,“那我听姑母的。煮这个花生的时候放了许多香料进去,姑母尝尝味道是不是变了。”
金俗拨开一个,不禁点头,“和生花生完全不一样。”
宫女把碗端过来,史瑶剥开两个,递到太子手里。太子咽下去,“味道还行,不如芝麻盐。”
“因为没有油啊。”史瑶话音一落,厨子端两小碗炸花生,史瑶令人把花生放她面前,就给四人解释,“这个东西要凉了才香。”
金俗听出来了,“太子妃吃过?”
“很小的时候吃过。”史瑶道,“那时候太小,听别人说花生可以做油也没当回事。后来殿下令人种的芝麻磨出油,我才想到花生这个东西。”
金俗也觉得史瑶是有福之人,她来这么久,又没见史瑶板脸,无论说什么都笑呵呵的,对史瑶感官很好,也没怀疑她喜欢的人,“如果是我,我早该忘了。”
“姑母忙,我整天没事,就寻思着吃什么。”史瑶说完,捏一个尝尝,嘎嘣脆,就冲跪坐在她身侧的阮书使个眼色。阮书把花生米端到金俗面前。
太子捏另一个碗里的花生米尝尝,忍不住赞道,“这个味道不错。”
“有油的东西都好吃。”史瑶道,“更何况花生本身还有油。”
用过晌午饭,金俗和两个儿媳妇没有回去,便是因为史瑶留她们尝尝花生。如今花生也吃了,金俗就开口要回去。
现在白天短了夜长了,史瑶也怕她们赶夜路,也没再留她们。等她们走远了,史瑶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
“累死你了?”太子脚一顿,“你都干什么了?”
史瑶:“陪你姑母尬聊啊。知不知道什么是尬聊?就是彼此不熟悉,很尴尬的聊天。”
“是吗?”太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孤怎么觉得你聊的很高兴?”
阮书抿嘴笑了笑。
太子眼角余光注意到,问道:“你笑什么?孤说的不对啊。”
“殿下真没发现?”阮书反问,“从殿下回来一直到公主上车,太子妃都笑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公主觉得太子妃高兴的太过,又不让公主觉得太子妃笑得很勉强。”
太子扭头看了看史瑶,她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仔细想想,猛然想到,“怪不得孤觉得你和姑母说话时笑得有点怪,合着是假笑?”
“姑母又不知道妾身真笑是什么样。”史瑶道,“对姑母来说,妾身笑得很真。”
太子嗤一声,就问怀里的小孩,“还睡吗?”
“不睡了。”三郎揉揉发酸的眼睛,“父亲,我下来。”
史瑶伸手接过小孩,“等二郎醒了,我揍他。”
“为何要揍我啊?母亲。”
史瑶转过身,看到两个儿子手拉着手站在门槛里面,“你把三郎挤到地上了。”指着三郎的额头,“你自己看看,都肿了。”
大郎甩开二郎,翻过门槛跑过来,“什么时候?”
“你们睡着的时候。”具体什么时候,史瑶也忘了。
二郎看了看史瑶,又看了看阮书,“真是我?”
“你和三郎睡一块,三郎睡觉从不打滚,不是你是谁?”史瑶问。
二郎抓抓后脑勺,赧然道:“真是我啊?阿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挤你了。”
“以后睡在正中间,不准往边上睡。”史瑶说完,就交代照看三个孩子的宫人,在他们的榻的四周铺上被褥。
二郎一听,脱口而出,“那我们睡地上好了。”
“地上潮湿,对身体不好。”史瑶说着,看向太子,“把他们的榻换成高床,样子就和他们小时候睡的小床一样,四周有栏杆,无论怎么打滚都不会掉下去。”
太子想了想,道:“好主意。明日——”
“父亲,我——”
三郎忙打断二郎的话,“你不愿意?还想把我挤地上啊。”
“我没有啊。”二郎慌忙解释。
三郎:“母亲,我想吃花生。”
“找到花生了?”大郎和二郎异口同声。
史瑶颔首,二郎瞬间忘了床,嚷嚷着要吃花生。
晚上,兄弟三人回到永寿殿,躺在被褥里,三郎才问,“二哥,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小时候睡的床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难看。”二郎想也没想就说。
最后一丝不确定瞬间消失。三郎笑眯眯说,“二哥,你把你喜欢的,四周有围栏的床画出来,我跟母亲说是我画的,让母亲给我们做。”
“为啥要说是你画的?”二郎坐起来问他,“母亲教我画画,我也能画出来。”
三郎笑着问,“你想让母亲知道你上辈子是木匠吗?”
“木匠?”大郎也坐起来,看向二郎,“你不是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