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后默默放下了那拔剑的手,长长叹息一口气,只把狐柏刚刚踢下榻的被子盖回了狐柏身上,回头最后看了狐柏一眼,终于扭头拉上了殷郊:“走吧,回头我们再过来请教她昨晚上你不明白的那些政事。”
一句话低低说出来,做了最终决定而狐狸精还好好活着……诡异地,姜王后竟然是心头一松。
殷郊呢,一听就知道他母后的决定是装作没看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今后如常相处,当即大喜。
“二位留步……”母子俩虽然就这么愉快无比地决定了下来,可这却不是狐柏愿意见到的局面,她只是裹着被子坐起来,一双狐狸招子端的是媚意无双,朦朦胧胧地让人心动神摇,“我都把剑放这了,你们怎么心软了呢?”
姜王后霍然回头,看着狐柏依然貌美如花,看着她身后九条完完全全露出来的大尾巴,意味深长道:“妹妹原来没睡?”
“睡了。”狐柏笑,“不过妾身向来浅眠,娘娘带着殿下进来之后便醒了。刚刚好娘娘与殿下都过来,妾身自己略想了一想,便觉得还是得给二位一个明白。”
从来没想过要杀狐柏的殷郊苦笑:“苏娘娘何苦呢,您便是一直不说,孤也无从知道啊?”
“瞒着不舒服呗。”狐柏坦坦荡荡笑道,“再说了,这会儿瞒着,万一什么时候又有个云中子之类的大能到场,殿下该知道的也会知道,与其到彼时被人揭穿猝不及防,再让殿下到时骑虎难下再无转圜余地,还不如我现在自己说,也让殿下心里有数。”
殷郊才要说话,姜王后却觉得这画风不能被这狐狸精给拐到“语重心长意蕴深远”的角度去,拉了拉自家儿子示意他闭嘴,自己带了半点嘲讽半点试探的语气:“九尾娘娘算无遗策,把我们母子俩都玩弄在股掌之间,如今我们母子这个反应,娘娘可还满意?”
狐柏偏头认真无比地想了想,接着便笑着指了指床头那把剑:“看样子娘娘不满意?那……我再给王后娘娘一个机会,娘娘拔剑,我绝不还手,可好?”
姜王后:“……”
我说你……你……
你这实诚孩子怎么就听不出我是气话呢!
你就认个怂,表达一下哎哟我之所以露出原形和你坦白那是因为我信任你啊好姐姐,好姐姐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然后对着我撒个娇……不就完了嘛。
干啥一定要和我杠这个!
“你是神通广大的妖精。”女人杠起来那也是很不讲道理的,“哪怕你不还手,我以一凡俗之剑也未必能杀了你,反而给了你杀了我们母子的理由,我又没那么傻。”
“娘娘原来是担心这个呀。”狐柏好笑,兴致来了便继续和姜王后杠,“那这样,娘娘去一封信请在北海的闻太师回来,或者……我听闻殷商的护国神兽是凤凰之子,现在在金鸡岭挂了个总兵的官位,娘娘也可以请他回京除妖,再不然去陈塘关寻总兵李靖之子的师父,不拘什么文殊真人也好,慈航真人也罢,真的,妾身这点法力在他们面前都很不够看,他们来了妾身便只能伏诛,您想砍八段砍八段,想砍九段砍九段,实在不行去抓个七八百只毒蛇做成虿盆妾身都认了,保证让您气消,您看可能解您心头之恨?”
姜王后更气了:“……”
“苏娘娘别逗母后了。”殷郊见着两个对他真的挺重要的女人还真就这么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杠了起来,无奈,“母后虽然摸了那把剑,可最后到底是没□□不是?娘娘虽然出言不逊,但本身也是想对我与母后坦白不是?大家都是好意,为什么一定要吵呢对吧,依我看这么着,母后您消消气,娘娘您也别挤兑母后了,咱们今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当今天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姜王后在心里那疯狂点赞啊。
可狐柏却道:“不好。”
“苏娘娘怎么就这么倔……”殷郊扶额。
狐柏随手取了床榻边上的披风自己披上,站起来,走到了姜王后与殷郊跟前,言辞恳切,表情认真:“不是我非得与两位抬杠,实在是我有我的担心与忧虑,且您二位决定了不追究我是个妖怪,可文武百官会不追究么?好,哪怕二位决定了瞒着文武百官,可商容比干,武成王闻太师,就他们的本事,是您二位瞒得住的么?他们会不会在意我一个狐狸精在宫闱之内参与政事,甚至随时随地可能加害王族?”
本来觉得做个和事佬就完了的殷郊微微一僵。
“殿下。”狐柏见殷郊似乎还能明白她的深意,也不看姜王后了,只是凝目看向殷郊,沉声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绝不是殿下一个人的事,甚至都不是王族的事,所以妾才非得与娘娘抬这个杠,一定要把妾身的身份……是,让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接受很难,我也没想那么远,但是至少的至少,比干商容,武成王闻太师得心里有数,得想明白到底如何应对,不然这个裂痕在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
殷郊与姜王后对视了一眼:“这……”
“二位去吧,好好找几位大人商量一下到底如何对付我这位妖妃。”狐柏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我呢,就在寿仙宫等着二位与重臣们商议的结果,不等到二位的消息绝不出宫门半步,是生是死我都认。另外,若殿下当真念着我教了殿下这几天的情分,便给妾身带句话给几位大人听罢。”
殷郊:“……什么话?”
狐柏笑了笑:“这尾巴是我自己愿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