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喃……”
朝歌想帮她擦去泪痕,想喃一把抓住他伸出的左手,朝着手腕狠狠咬了上去。这一回,看似柔弱的少女力气出奇的大,仿佛将心性中那份倔强,完全释放出来。
他忍着,也许想喃是在恨自己,剧烈的疼痛让他心里愧疚舒缓不少。
“娘说,上青冥,下九幽,轮回转望,男儿记性最差,又会赖账,不给点教训,不留点印记,到时候苦的还是女儿家自己。”想喃一抬头微笑着对朝歌道,嘴唇牙里都是鲜血,手指头却摩挲着伤口,低头继续说道:“你……可不许忘了,知道了么,答应我。”
“好。”朝歌声音有些沙哑,眼中已雾气氤氲。
月色如画,女孩儿从脖子上取下红绳串着的翡翠钱币,耐心地将其绑绕在男孩儿流血的手腕上,变成一个奇怪的死结。
男孩摸了摸身上,脸色露出尴尬和焦急,最终拿出一颗朱红的丹丸,递给女孩,他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这是家里墨梨树最后一颗种子,想喃你……”
女孩没说话接过,取出帕子包好,放到心口处。
“我走了。”
她看着男孩,眼睛看着这张脸,男孩有些茫然,眼睛中不舍在强忍,但最终却心脏一揪说道:“走吧。”
女孩还想牵一下他的手,却被他拍走,这回她没哭,只是道:“别忘了娘曾对爹说的话,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娘曾对爹说: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若不然,老娘亲自让你记起。
想喃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
“走开”两字是朝歌至今说过最狠的话,“打手”也是他至今做过最狠的事,但这些全都是对他最难割舍的人做的,如何不痛?
看着想喃背影,他最终踏出两步。
第一步转身,第二步闭眼,这样,痛出来的眼泪都流进了心里。
“朝歌――莫忘了……墨梨……红豆……”
朝歌听着那声音,渐行渐远,最终只留下杳杳回音,忽然一下捂面趴倒在地,悲从心来,仿佛眼泪回流,再也忍不住,哭了。
哭了一阵,他便朝苏湘城方向走去,竹海中熟悉的路,此刻他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父母没了,想喃走了,家没了,村子也没了,他,还能去哪儿?
回眸间看了看满地人骷髅和狼白骨混杂的残骸,村里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再次浮现心头。
“生不能同欢,诸位入土为安吧。”
朝歌找了块石片,费劲了气力在地上挖了个三尺见方的大坑,然后捧起一颗颗骷髅头,将其放入坑中。
当他拿到一堆三个骷髅头纠结在一具硕大的狼骸时,异变徒生,三个骷髅头六个眼窝中齐齐生出赤色鬼火,整个一具骨架骤然间活了过来!
骷髅牙齿在嘎嘣嘎嘣张合后,忽然便长,白骨之上很快染上一层薄薄黑气,它向着朝歌一下扑来。
也就在这时朝歌胸口一动,一只黑色小鼎飘出,鼎口中一团白气缓缓旋转,对准这头已全是森白骷髅的禺狼。
“啊……”朝歌顿时被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还会管这些,他只被吓得口中嘟囔:“这禺狼怎还未死……”
刚一说道“禺狼”二字时,已经扑到一半的禺狼忽然身形一缩,在地上滚成个骨球,就要逃跑,可那小鼎之中忽然传出一股莫大吸力,但见一股红黑相间的黑气从“骨球”上像是被生生扯进鼎内。
朝歌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摸了摸小鼎将其塞回胸口后,匆匆埋了所有骸骨,转身山坡便朝竹海中跑去。
一夜高度紧张,对于一个普通十岁孩子来讲,怕是早吃不消了,即便朝歌平日里由于修行,精力旺盛,此时当所有事情结束,他腹中一阵饥寒交迫袭来,浑身疲惫。
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此时去往北方的一朵红云之上,女道士站立,喃喃自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唉……”
她的眼神莫名地惆怅,这一首红豆虽是十岁小孩念出,她却第一次听,心底触动非常,勾起往事连连。
可就在此时,她眼睛一瞥,看到了带来的小女孩握着手绢里的东西,神色忽然一愣,不过这样子稍纵即逝,随后,这红晕停在了半空。
“未央。”她对着想喃道。
正沉默不语的想喃一听这名字,像是亲眼见到某种噩耗,浑身剧烈颤抖,慢慢抬起脸,一双眼睛既冷漠又惊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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