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可等不了那么久了。那些数不清的账,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光凭她老太太一个人,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她儿子季正刚年少时犯下错误,以至于在董事会一直抬不起头,立不了威,这些
年混来混去,也没办法接管季氏。
她孙子年纪尚轻,历练不足,如今还在香港。等他成长起来,又要好多年。
老太太年纪大了,大病小病的,说来就来。若是能为子墨找个像样的婆家,靠着谢家的鼎力支持,这季氏或许还能再撑个几年!季老太太越想越焦急,总觉得季子墨和谢舜名的事情得赶快定下来,于是掏出手机来,又给季子墨发了一条短信:奶奶让李嫂准备了晚饭,小墨,你们约会完了,一起回
来吃饭。
钟可情瞟了一眼手机,嘴角露出几分无奈,但仍旧回复道:好。
司机开到了十字路口,犹疑地回过头,问:“老夫人,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季老太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咳一声道:“晚上小墨会带着谢家大少爷一起回来吃饭,现在就送我回家,我好早作准备。”
“好。”
司机依照习惯,右拐进了小路。每次接送大小姐上学都是走这条路,远离嘈杂地市中心,路虽然小一点,但几乎没什么车辆,很快就能到家。
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家,季老太太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季家大宅,这时那辆行驶多年的老爷车,突然间抛锚了。
季老太太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司机忙道:“老夫人别担心,我下车看看。”
他刚刚打开车门,就听到“砰”得一声重击,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随即便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季老太太在车上等了五分钟,见车外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喊道:“车子怎样了?人呢?”
外面一声不响,季老太太推开车门,径自下车查看。
刚走两步,身后一只厚大的手掌突然横伸过来,握着纱布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浓烈的乙醚味儿在鼻尖萦绕,季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绑架她的人是谁,无奈两只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昏倒过去。
为首的大汉迷晕季老太太之后,另外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闯了出来,“老大,怎么办?好像抓错人了!”面具之下,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芒,被称作老大的西装男子冷哼一声,斥道:“怕什么?管她是小姐还是老太太,总归是季家的人,抓到一个是一个!季家财大气
粗,你还怕捞不着好处?”
“老大说得是!”
“还是老大有想法!”
两个手下赶忙跟着附和。
“那这个司机怎么办?”一个手下摁住了重伤不醒的司机,抬头望向西装男子,“要不要直接做了?”
“你疯了么?”西装男子冷喝一声,“我们只是求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可是……上头不是吩咐了要解决干净么?”另一个手下忍不住道。“老子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季家也是有人罩着的,若真听了那两个骚娘们儿的话,把季家的老太太和她的司机一并给解决了,我们三个就等着被人拿到砍吧!
”
“还是老大想得周到。”
西装男子听了,嘴角露出几分不屑,“那两个骚娘们儿倒也有些本事,若不是她们提供的路线,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抓到季老太太!”
“老大,下面要怎么办?”
西装男子指了指司机,“这个家伙块头太大,又碍事,丢到一边的小水沟里,泡上两天!”
“是。”两个手下依言照办。
“那季老太太呢?”
“我们现在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带着钱来赎人?”
西装男子冷眉一挑,“急什么?先饿上两天,再拍个照给她家人看看她的凄惨样,到时候谁还敢报警?”钟可情坐在后座,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说不出的惬意。知道他在身边,真真切切地陪着自己,这样安详地一刻,她等了十年之久。她姑且暂时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将自己真正想象成他的女朋友,享受这短暂的幸福。
谢舜名的车子开得很快,一路朝着郊区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了香山公墓门口。
钟可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谢舜名已然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将她拉下车,淡然道:“陪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是不是?
嘴上虽然忍不住问出口,但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墓地里的黄叶树,枝繁叶茂,横出的树杈铺满了小径,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树杈上有不少细小的毛刺儿,钟可情静静站在原地,等着谢舜名扯开树枝后再走。
出乎意料的,谢舜名也愣在原地不动,而是伸手将她推到前面,冷声吩咐道:“你,踢开这些树枝,清理出这条道路来——”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扫马路的环卫工人么?
不管是从前的钟可情,还是季子墨,她们两个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居然要她拾树枝,她完全想不通谢舜名究竟想干什么。
谢舜名见她一直愣着不动,也不知怎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个音调,道:“就当是为你所做的事情道歉,替我把道路清理出来,我花粉过敏,不能碰那些东西……”
花粉过敏?
钟可情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谢家大宅的后面是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园,薰衣草盛开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园子里一躺就是一个下午。这样,也能叫花粉过敏吗?
谢舜名的谎言不攻而破。
钟可情目光微微一瞥,她确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端倪来。或许,那些黄叶树的树枝,他真的不能乱碰,但绝对不会是因为花粉过敏!
钟可情不想将他逼的太紧,想要一步步去探索这十年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她走在前头,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踢开树枝,给身后的谢舜名开出一条道路来。
这一片墓地,是钟家爸妈挑的,钟可情很熟悉,自己的衣裳就埋在这里。
因为肉身被炸毁,连灰烬都找不全了,钟家一惯信鬼神,所以才买了几套她生前常穿的衣裳下葬。
钟可情静静站在自己的墓碑面前,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情恍惚。
那是三年前的旧照,她穿着白大褂,扎着帅气的马尾,是流光医院里最朝气蓬勃的女医生。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是做完一例艰难手术之后,成功的喜悦。
之后的三年,她一直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衣衫褴褛,夜夜缠绵,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
陆屹楠是在三年前的平安夜下的毒手,那时候她已经决心要跟他分手。他伪善的面目就快维持不下去,在公众面前,他所营造出的有为青年形象很快就要破灭。
他终于按耐不住,一边绝望地跟她分手,一边平静地准备着分手礼物。
陆屹楠将她约到,她常去的那片薰衣草园。
冬日,天气寒冷,园子里的薰衣草早就开败了。陆屹楠就是在那个地方,露出了他的本性,一面扼着她的喉头,一面深深斥责:“说我出轨,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多就是上了几个女人,但心里头总归是爱你的。可你呢,
你的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的位置?”
“屹楠……”
那时候,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力。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你们的回忆……”陆屹楠一把将她摁在地上,“所以,我一定要让你们的回忆里有我!”
钟可情只是弱智女流,纤纤双臂,哪里敌得过陆屹楠健硕的四肢。陆屹楠轻轻一甩手,便将她摁在了地上,而后巨大的身子压过她的头顶,灼热的鼻息在她耳畔撕磨:“你是学医的,又是妇产科,有些东西应该比我还清楚。但是,药理方
面……你懂的绝对没有我多!”
陆屹楠的语气十分笃定。他从大一开始,就发觉了钟可情的医学天赋。他拼尽全力的学习,才能维持住第一的位置,而她翘翘课、逛逛街,照样能够名列前茅。他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害怕有
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女朋友给比下去!
“什么药理?”钟可情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体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痒难耐。
陆屹楠一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则飞快的掠过她的上衣,摁在了她的胸口,“有没有觉得很痒很难受?”
钟可情的身子极为敏感,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掌抚在她私密的地方,羞愤难当,却无力推开对方。
陆屹楠微微勾唇,“方才,我在车子里喷了玫瑰精油。薰衣草的香味,遇上玫瑰精油,再配合我研制的新药,有着过人的催情疗效——”
“你!你禽兽!”
钟可情伸手,一巴掌就朝着他的侧脸上招呼,无奈手臂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就软弱下来,拂在他脸上,不像是掌掴,反倒更像是调情。“我禽兽?”陆屹楠一声冷哼,“我跟你谈恋爱七年,整整七年,你都没让我得到过你!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忍受不了!七年了,我还没得到你,你却要跟我分手!我告
诉你,钟可情,你休想!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当下,钟可情的双眸之中满是惊恐,她从未见过陆屹楠如此黑暗的一面。即便他曾经出轨,即便他花心滥情,但在人前,他总是温文尔雅、斯文秀气的,你无法想象一个
浑身充满书卷气质的优秀男子,瞬间化身为恶魔时的情景。
陆屹楠玩味地挑逗着她,在那片满布芳香的薰衣草园里,他将她多年的纯真,彻底践踏!
“怎样?万蚁蚀心的滋味儿舒服么?”陆屹楠扼着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反复摩挲着,“很多个没有你的夜晚,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可情,我真的很爱你。”
“不……这根本不是爱!”钟可情从未有过的绝望,明明身体已经被推向了欲望的顶端,她的内心却恶心到了极致,胸口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来。
陆屹楠横出手臂,“啪”得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他在她耳畔撕磨:“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七年了……原本想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我,可你始终不愿意,那我只能用强了。你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钟可情心头紧绷,她侧过脸去,视线透过丛丛草梗,望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风尘仆仆,黑夜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手中捧着一束紫罗兰,那是钟可情生平最喜欢的花。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震,眸中闪过一丝惊恐,那人的身形越拉越长
,和记忆中的一抹剪影完全融合在一起!
“不!不要!陆屹楠,你快放开我!你疯了!”
钟可情拼命挣扎,陆屹楠的动作却越来越狂肆。
“啊……恩……”
“不要!谢舜名,救……救我……”
陆屹楠俯下身子,没给她任何缓气的机会,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陆屹楠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他今天回国。所以,我特意把你们约来这里,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做!”
“你是个疯子,疯子……”撕裂般的痛楚侵袭着钟可情,令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钟可情哑着声音,想要解释,却见谢舜名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被下了催情的药物,她的声音又哑又小,很快就飘散在冬日的寒风之中。
漫无边际的痛苦袭上心头,钟可情头痛欲裂,瘫软着身子,蹲坐下去。谢舜名原本正专心拜祭着钟可情,一回首,却见钟可情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面色煞得惨白。五月的大伏天,气候闷热到了极致,而她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
。
“喂!你这是做什么?”谢舜名冷哼了一声,“虽然你毁了可情的尸体,但可情绝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你不是有意的,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钟可情一边颤栗,脑海里一边想着:我不是毁了她的尸体,而是因为三年前错误的赴约,弄脏了自己的身体,也弄脏了自己的心……
“喂……”钟可情没有回应他,谢舜名不觉蹙起眉头,心下不由自主的焦虑起来。他也想不通,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担心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少女么?不!绝对不是!可他总觉得
她的身上有种熟悉的特质,时时刻刻在吸引着他。尽管他知道,这个女孩儿不简单,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起来。”谢舜名蹲下来,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要看你愧疚。”
钟可情仰起一双落满星辰的璀璨眼眸,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三年前,你是不是回来过?”
“什么?”
谢舜名眉头一拧,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这十年,你并不是一直呆在美国。三年前的圣诞夜,你是不是回过国?有没有去谢家老宅后面的那片薰衣草园?”钟可情咬着牙,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日站在田埂上,手捧紫罗兰,绝望地看着他们的人,是不是谢舜名?那一抹模糊而孤寂的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在有着他们共同回忆的田野,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乱来,尽管她并不愿意。